真是个明媚春日。空气甜而柔软,蓝天高而澄澈。哈罗德发誓他上次透过窗帘观察室外时候,福斯桥路乔木、树篱还像堆暗沉沉骨头和纺锤指向天际;但如今站在这里,他无论看向哪儿,那草地、那花园、那树、那篱笆,都散发着藏不住生机。新发枝叶蓊郁厚重,覆在树顶聚成片华盖。云云黄色连翘,道道紫色南庭霁,都叫人惊诧不已。嫩绿杨柳风中微摆,流光溢彩。第批马铃薯芽冒出头,矮矮醋栗丛上挂满细小苞蕾,就像莫琳戴过耳环。充盈丰盛新生命下子把哈罗德弄得眼花缭乱。旅店已抛在身后,零星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哈罗德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孤零零个人,连手机都没有带。如果不小心摔倒,如果有人袭击他,谁会听见他呼救?突然听到阵碎裂响声,他惊,紧走几步回头看,才发现是树上只差点失去平衡白鸽,他心脏犹兀自急促地跳个不停。过会儿,他定下心来,才找回丝把握。英格兰土地在脚下铺展开,那种自由自在,探求未知感觉振奋人心,让他忍不住漾起丝笑意,但觉苍茫世界独行,再没有什可以阻止他,让他回到小花园里除草去。
简直难以置信,他真要走路去贝里克郡。树篱那头,草地延伸开去。丛矮矮灌木被长年累月风吹得歪向边,像些男人鸡冠头样。哈罗德想起自己少年时也有头浓密头发,他每天都要用发胶将这撮头发高高立起。接下来就要往北,朝南布伦特方向进发,晚上也许随便找家小旅馆应付过去。然后沿着A38国道走到埃克赛特,不记得到底有多远,但从前慢慢开车话大概要开上小时二十分钟。哈罗德继续顺着小道走,旁树篱又高又密,将小道弄得像战壕样。身边汽车呼啸而过,哈罗德惊讶地发现,原来不坐在车上才能意识到这些车跑得有多快。他脱掉身上防水外套,叠起来夹在手里。
他不知道开车和奎妮走过这段路多少回,路旁风景却还是点都没记住。定是脑子里塞-满那天日程,总想着定要准时到目地,总以为前头最多不过又是片绿地,靠着座貌不惊人山作背景。但真真正正地走过遍后,他发现原来完全不是那回事。田埂间土地高低起伏,被划分成个个方块,周边围着高高低低树篱。他忍不住驻足遥望,自觉惭愧:深深浅浅绿,原来可以有这多种变化,有些深得像黑色天鹅绒,有些又浅得几乎成黄色。阳光定是不小心捕捉到远方辆经过汽车或是扇窗户,因为有个亮点远远地穿过层叠丘陵映入眼帘,如道忽明忽灭星光。从前怎没注意到这些呢?几近苍白不知名小花,带着抹浅紫淡黄,簇拥在树篱脚下。不知道那些年,副驾驶座上奎妮可曾透过窗口看到这切。
“车里闻着有股甜味,”莫琳有次深深嗅着车里空气说道,“紫罗兰香味。”从此哈罗德晚上开车回家总是开着窗户,解决这个问题。
到贝里克郡定要买束花。他想象着自己大步流星走进疗养院,奎妮坐在洒满阳光窗台边上,等着他出现;护理人员通通停下手上工作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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