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哈罗德。
照片是她拍。当然是她拍,现在她记起来。哈罗德正拉着戴维手,她转身去拿相机。怎会把这幕从脑海中丢掉呢?她怪哈罗德那多年,说他从来没有抱过他们孩子,从来没给过他个孩子需要父爱。
莫琳走进那间最好房间,拿出已经没有人看相册。书背铺满厚厚尘埃,她直接用裙子擦掉,忍着泪仔细翻看每页。大部分是她和戴维照片,但还有其他。婴儿时戴维躺在哈罗德腿上,哈罗德低头看着他,双手举在空中,好像强忍着抱他冲动。还有张,戴维骑在哈罗德肩膀上,哈罗德使劲伸着脖子保持平衡。少年时期戴维和哈罗德并肩而坐,年轻人身黑衣,留着长发,父亲则穿着夹克打着领带,两人都盯着金鱼池。她笑。他们都曾经试过走近对方,虽然并不明显,并不频繁。但哈罗德是尝试过,连戴维也偶尔努力过。她把摊开相册放在大腿上,怔怔地望着半空,看到不是窗帘,而是过去。
她又看到班特姆,戴维卷入海浪那天,看到哈罗德解开鞋带。她花好多年责怪他这件事。然后她又从个新角度看到这幅画面,仿佛照相机转百八十度,镜头对着她。她胃在跳动。海边有个女-人,挥着双手尖叫,但是她也没有跑进海里。个半恐惧半疯狂母亲,却什都没做。如果戴维真在班特姆淹死,她也要承担同样责任。
接下来日子更难过。满地都是打开相册,因为她实在无法将它们放回去。她清早洗洗衣机衣服,却任由它们在洗衣筒里闷得发臭。她试着用饼干芝士果腹,因为她无法鼓起力量烧水做饭。她能做只有回忆。
哈罗德打电话回来,除听,她几乎句话都说不出。偶尔呢喃句“天啊”,或者“谁能想到呢”。他跟她讲他休息地方,木材仓库、工具棚、木屋子、公车站、谷仓。他口中词语带满活力个接个蹦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老得快风化。
“尽量不弄乱人家地方,也从来没砸过锁。”他说。他知道每种灌木植物名字,还有它们用途,当时就列好几种,但她跟不上。他告诉她现在正在学自然定向,向她形容见到陌生人,他们提供什食物,还帮他修鞋,连吸d、酗酒边缘人也来帮他。“只要你停下来听听,莫琳,你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人是可怕。”他好像和每个陌生人都有时间聊天。他在她眼中太难理解,这个孤身上路,与陌生人攀谈男人,所以她只用高个调声音说些烦人小事,像姆囊炎,坏天气。她没有说“哈罗德,冤枉你”。也没有说她其实很享受在伊斯特本时光,告诉他自己后悔当初没有同意戴维养狗。她没有问“真太迟吗”?但整个电话过程中,她都在心里想这些话。
孤零零地,她坐在清冷月光中,哭仿佛有几个小时那久,仿佛只有那轮孤寂月亮明白她内心。连对戴维倾诉勇气都没有。
莫琳看着金斯布里奇街上穿过黑暗映入房内路灯。这个安全、熟睡世界里没有她位置。她无法不去想雷克斯,还有他现在还未消散、对伊丽莎白留下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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