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上午九点。他们第次去位婚姻咨询师诊所,那是位亲切和蔼、散发着母性光辉六十二岁老妇人。吉尔没失心疯,他很清醒,用平静柔和语气,讲起心中那片混沌大荒。
“看到和艾琳就站在三八线隔离区两端,中间是锋利钢丝围墙、万炮对峙
在菲茨杰拉德落魄而终十二年前,他曾在部小说里写下这样优美句子:人们很难发觉,心扉会在某个瞬间彻底敞开,尘不蔽,即使是记最轻柔触碰,也会令它凋伤委顿,或是治愈创伤。倘若与之失之交臂,便无处寻回。旦凋伤,虽有灵丹妙药亦于事无补;若是痊愈,纵是霜锋利刃也奈何不得。
后半段话让吉尔感到困惑不解,但前半句总是让他想起艾琳。菲茨杰拉德所说“瞬间”深刻地影响他行为,因为他始终觉得他和艾琳中间隔着堵无形无质石垒高墙,墙体上缝隙斑斓,沟壑纵横。他相信,他们之间那些覆水难收或是如鲠在喉话、互相伤害事、彼此误解、纷乱纠结如混凝砾石过往,如此种种,只需个这样“纯”瞬间——或是个符号、个隐喻——就足以涣然冰释。他希望能有个这样瞬间,让他能触到艾琳心扉、能改变切。
虽然艾琳告诉过他不能被“瞬间”迷惑,但是,历史就是在个个合适瞬间推进,绘画也是如此。有时,笔之差,境界遽变。但这就是他最享受:细细品味画作杀青之际须臾之差。艾琳说他准是电视看太多,才会对生活和艺术里“关键瞬间”着魔,而他则援引菲茨杰拉德话,证明所有伟大画作都是灵光乍现。
“没错,艺术关乎瞬间。”她说,“但伟大画作不只蕴含个瞬间,而是多重瞬间叠加共生。你看看伦勃朗后期自画像,他辈子每个瞬间可都在眼睛和神情里透着呢。”
“才不是。”他答道,“你看看《沐浴亨得利西亚》,是不是个香艳瞬间?还有勃纳尔《剃须镜中自画像》,也是描绘瞬间落寞颓废,但你能看出来,那瞬间,他神色点儿也不可怜,反而清醒而坚毅。”
“是所有瞬间……”艾琳说。但是吉尔抬高嗓门。
“勃纳尔自画像就是表现那瞬间!绘画领域时间概念你从来没搞清楚过!”
他们俩总是这样争来吵去,这次已经是其中比较温和。旦发现某个问题有可辩之处,他们就会争上个把小时。这至少可以证明件事:他们对彼此都没有厌倦。两人之间或许暗怀恨意,最起码艾琳恨吉尔,而他则在门心思想着如何赢回她芳心,所以虽说不清到底有多恨她,但恨早已在心壤深处落地生根。这种恨意镌刻在他无形无质心墙上,他看不见也触不到,但它就在那里。他幻想着那堵墙上裂隙扩张,继而倾塌瓦解,而这首先要他超越恨意,即使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它存在。
吉尔心里有堵墙,艾琳也样。他们对彼此未知以及无法想象切都隐藏在两堵墙之间混沌大荒之中。而这片领地,他们从未曾涉足过。他心里已经大致有这片荒原清晰图景,在他看来,那是尘未蒙伊甸乐土,就像朝韩三八线上非军事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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