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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记(1 / 4)

“哎呀,听此声音,莫非是故友李征兄?”

原来袁傪与李征同年进士及第,李征朋友极少,而袁傪就是他最好朋友。这恐怕也是袁傪性情温和,不与倨傲偏激李征冲撞缘故吧。

时间,草丛中没有回应,只断断续续地传出轻微啜泣之声。片刻之后,才有个声音低低地答道:

“在下,正是陇西李征。”

袁傪忘恐惧,下马走近草丛,与李征亲切地叙起阔别之情,并问他:

さんげつき

本篇取材于唐传奇作品《人虎传》,于九四年创作该文,发表在九四二年二月号《文学界》上,战后,该文被选入日本高中国语教科书。

李征,陇西人氏,学问渊博且文才出众,天宝末年,以弱冠之年而名登虎榜[1],随即补江南尉。他天性狷介,自恃甚高,不屑厕身于稗官贱吏之流,故不久之后就辞官而去,回到故乡虢略,闭门绝交,孜孜矻矻,潜心诗作。

他以为,与其屈居于区区小吏,长年在恶俗不堪大官面前卑躬屈膝,还不如以诗名流芳百世。然而,要想以诗成名,又谈何容易?不等扬名于世,他日常生活却已窘迫不堪。渐渐地他便焦躁不安起来,并从那时起,他容貌变得消瘦峭刻[2],肉落骨突,空余两道炯炯目光。往日名登虎榜、进士及第时那种少年得志俊朗风姿,早已荡然无存

数年之后,他终于不堪贫困,为妻儿衣食计,不得不再次东下[3],做个地方小官。他这做,半也是对自己诗人志向感到绝望。时过境迁,曾经同僚如今已身居高位,而他却不得不屈膝受命于从前为自己所不齿班蠢物。因此也不难想象,身为昔年之俊才李征,自尊心遭受多大创伤。他终日郁郁寡欢,原本就狂悖不羁秉性也愈发地难以自抑。年后,他因公出差,夜宿汝水河畔时,终于发疯。

“你为何不出来相见呢?”

李征声音回答道:

如今身为异类,又怎能恬不知耻,在故人面前出乖露丑呢?何况倘若现身出来,你定会心生恐惧与厌恶。然而,今朝得与故人不期而遇,倍感亲切,以至于忘羞愧之念。不知你能否不嫌弃丑恶外貌,与你故友李征交谈

那天夜半时分,他脸色陡变,从床上无端跃起后,口中莫名其妙地狂呼着夺门而出,突入漆黑夜幕,去不返。人们寻遍周边山野,却未发现点踪迹。自此之后,就再也无人得知李征音讯

第二年,监察御史——祖籍陈郡袁傪奉敕命出使岭南,途中夜宿于商於之地。次日凌晨,天色未明,他就急于赶路。这时,驿站小吏劝诫他说,前面路上常有食人猛虎出没,行人只有在大白天里才能通过。目下天色尚早,还是过会儿上路为好。然而袁傪仗着自己随从多,声势壮,没理会小吏番好意,依旧上路

他们借着晓月微光,走过片林中草地时,草丛中果然跃出只猛虎。奇怪是,眼看那老虎就要扑向袁傪,却又猛转身,隐没在先前草丛里。随即,草丛中传出人声,细听之下竟像是在喃喃自语:

“好险,好险。”

这声音,袁傪听着耳熟。尽管他惊魂未定,却立刻就想到是谁,他不觉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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