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云山雾罩似
片盛名之中，天下第射箭高手渐渐老去
。他内心，早已没“射”之念，似乎已经进入枯淡虚静境界。如同木偶般脸上愈发没有表情，还几乎不开口说话，最后甚至到他是否在呼吸喘气都值得怀疑地步。所谓“不知人
之别。不知是非之分。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正是他晚年写照。
在离开甘蝇老师傅四十年之后，纪昌平平静静地离开人世——真是平静
名都邯郸沸腾。人们迎回天下第高手，全都期望他在众人面前展身手。
然而，纪昌却点也没有满足大家要求意思。他甚至连弓都不碰。看来，进山时带着那张杨干麻筋弓，也被他扔到不知什
地方去。有人问他为什会这样，他便懒洋洋地答道：
“至为无为。至言去言。至射不射。”
“原来如此！”
脑袋瓜极其灵光邯郸士人马上听懂并认同他此话精神。于是这位不执弓弓箭高手，成他们骄傲。纪昌越是不碰下弓箭，他们就越是起劲地传扬他箭法天下无敌。
觉得有些奇怪，他赶紧问道：
“可是，您弓呢？弓，在哪儿？”
原来老头两手空空，手中既无弓，也无箭。
“弓？”老头笑道，“要弓话，那不还是‘射之射’吗？‘不射之射’是既不要乌漆之弓，也不要肃慎[7]之箭。”
恰好此刻在他们头顶上，高高地盘旋着只鹰。只见它正优哉游哉地画着圆圈，却小得跟粒芝麻似。甘蝇抬头望眼那只鹰，便将无形之箭搭在看不见弓上，“弓”开如满月，“嗖”声，射出“箭”。
于是，各种稀奇百怪说法不胫而走，并且越传越邪乎。
例如：每到夜里三更过后，纪昌家屋顶上就会响起莫名其妙弓弦声。据说那是附在纪昌身上射道之神，在他睡着时候脱离他肉体，为他驱赶妖魔，彻夜守护着他。
他家个商人邻居说，有天夜里看到纪昌踩着祥云，手里还极为少见地拿着弓，正在和古代羿和养由基[8]比箭呢。当时，那三大高手所射箭都带着白光，“嗖、嗖”地划过夜空，消失在参宿与天狼星之间。
有个小偷坦白道，他曾想潜入纪昌家里，条腿刚刚跨上围墙当儿，寂静无声纪昌家中就射出道杀气，击中他额头，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从墙上摔下来，跌到外面。
从那时起，些心怀邪念家伙全都绕道而行，不敢在他家周围方圆十里内通行。就连聪明鸟儿也不在他家上方飞过。
看哪！那鹰连翅膀都没拍打下，就如同块石头似，笔直地从高空跌落下来。
纪昌战栗不已。他觉得自己今天才终于得窥“射”之真谛。
九年。从那时起，纪昌在那老头身边共待九年。在此九年间，他到底经历怎样修炼？无人知晓。
待他九年之后下山来时候，人们十分惊异地发现，他相貌发生变化。以前那股子绝不肯服输强悍劲儿，不知跑到哪儿去，取而代之是呆若木鸡神情。他去拜访已阔别多年老师飞卫。飞卫看到他如今面相，不由得大声感叹道：
“这才是天下第高手啊。辈岂能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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