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校幕僚全都颔首称是。于是下令全军将士每人分发二升干饭,块大冰,不顾切,奔向遮虏。与此同时,还将营中旌旗全都放倒、砍断、埋入地下。武器兵车等凡是可被敌军利用东西,悉数击毁。
到夜半时分,击鼓起兵——就连军鼓都阴沉低回,发不出透亮之声。
和韩校尉并驾齐驱,率领十余名壮士先行开路。他们打算突破这个今天不得已躲入峡谷东口,然后往南而去。
此刻,月亮早已落下。由于胡虏毫无防备,全军三分之二得以如愿突出谷口。然而,敌人骑兵很快就追上来。顷刻间,汉军步卒被斩杀、俘获大半,但也有几十人在混战中夺取胡马,扬鞭直奔南方而去。漠漠平沙,在夜色中也是微微发白。汉军士卒们狼奔豕突,四散逃命。看到摆脱敌人追击,往南逃去部下人数也已过百,便又返身重新冲入谷口那个修罗场。此刻他已经身被数创,浑身戎装早被自己与敌人鲜血浸透,愈发地沉重。刚才还与他并肩作战韩延年,已经战死沙场。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全军,再无颜面对天子。
他手执长戟,再次冲入乱军之中。在片漆黑,难分敌混战中,坐骑像是中支流矢,呼地
军刀枪矛戟等兵器,也已经折损大半,真是到刀折矢尽地步。可尽管这样,没矛戟将士,砍下车辐做武器,军吏们则手执短刀苦苦支撑着。退入深谷之后,空地越来越狭窄。这时,胡兵开始从各处山崖上往下投掷大石块。比起弓箭来,此举对汉军造成伤亡,无疑更大。死尸与乱石,层层叠叠,堵塞通道,汉军至此,已是寸步难行。
当夜,身着窄袖短襟便衣,禁止任何人跟随,独自人走出营帐。此刻,月亮已从山峡间探出头来,将皎洁月光洒在山谷中累累尸体上。从浚稽山撤出那天,是个月黑之夜,如今月亮又开始放出光明。月光如水,白霜满地,山坡上片晶莹透亮,宛如被水浸湿般。
留在营中将士,根据所穿服装,猜想他是去单身窥探敌阵,并伺机刺杀单于,与之同归于尽。
迟迟不归。将士们凝神留意着外面动静。只听得从远处山头上,传来阵阵胡笳之声。许久之后,才悄没声息地掀开门帘,重新回到营帐之中。
“休矣!”
他没头没脑地说这句之后,便颓然坐在马扎上。
“除全军战死,已别无他路。”
过会儿,他又自言自语似说这句。
帐内鸦雀无声,满座之中无人开口。片刻之后,才有名军吏说道,早年赵破奴为胡军生擒,数年后逃归朝廷,武帝也并未责罚他。根据此例看,将军凭寡兵而能如此震骇匈奴,即便遁回京都,想必天子也会待之以礼吧。
赶紧拦住此人话头,说道:“己之身,已无足挂虑。如今境况是,倘若有几十支箭,尚能突围出去,可们连支箭都没有,等到明天,就只有全军坐以受缚。如果今夜突围出去,各自作鸟兽散,或许还有人能逃回边塞,向天子禀报军情。们现在位置,应该在鞮汉山北面山地,相距居延还有数天路程,成败难以预料。可事已至此,哪里有还有别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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