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约二十分钟,他们谈著杰比生活:他加入戒冰毒自助团体。他打算在母亲家继续住几个月,再决定往后事情。他又开始工作,继续住院前就在做那个系列。
「太好,杰比。」他说,「真是以你为荣。」
接下来是段沉默,他们看著店裡其他人。隔著几张桌子,有个年轻女郎戴条长长金项鍊,不断地把项鍊绕在手指上又鬆开。他看著她跟她朋友讲话,项鍊绕起又鬆开,直到她抬头看著他,他才别开眼睛。
「裘德,」杰比开口,「想告诉你——完全清醒——很抱歉。那件事太可怕,太……」他摇摇头,「那真太残忍。没有……」他又停下来,沉默会儿。「对不起,」他说,「真很抱歉。」
「知道你很抱歉,杰比。」他说,忽然感到种前所未有哀伤。其他人曾经对他残忍,让他感觉很糟糕,但那些都不是他深爱人,他不会总是期盼那些人把他视
毒,但医生发现他个肾脏感染,所以杰比直住在医院主病房区,手上插静脉注射管,脸慢慢地消肿。醒来时,杰比会求他原谅,有时是很戏剧化恳求,碰到他比较清醒时,则是轻声哀求。这类对话是他觉得最棘手。
「裘德,对不起,」杰比会说,「当时脑子乱成团。拜託告诉你原谅。太差劲。爱你,你知道。绝对不会想伤害你,绝对不会。」
「知道你当时昏头,杰比。」他会说,「知道。」
「那就告诉你原谅。拜託,裘德。」
然后他会沉默会儿。「没事,杰比。」他会说,但他没办法让「原谅你」这几个字从嘴巴吐出来。到夜裡独自人时,他会遍又遍地说:原谅你,原谅你。明明很简单,他劝告自己,这样可以让杰比好过点。每当杰比看著他,眼白浑浊发黄,他就会命令自己,快说,快说啊。但他就是做不到。他知道自己害杰比感觉更糟糕。他明明知道,但就是说不出来。那几个字像石头,就埋在他舌头下方。但他没法吐出来,就是没办法。
后来,杰比每天晚上从勒戒中心打电话给他时,他会坐在那沉默地听著杰比兀自说个不停,刺耳又学究气,说他已经变成个更好人,说他瞭解到他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还有他(裘德)要明白人生不光是工作而已,要好好过每天,并且学著爱自己。杰比勒戒完回家,必须重新适应。有短暂几个月他们很少听到他消息。只知道杰比租公寓被房东收回,他先搬回母亲家,设法重建自己生活。
但接下来有天,他打电话来。那是二月初,离他们送他去医院将近七个月。杰比想跟他见面谈谈。他就约去威廉家附近家叫克莱芒蒂娜小餐馆碰面。当他在拥挤餐桌间缓缓前进,走向靠著后牆座位时,忽然明白为什麽自己挑这家餐馆:因为这裡太小、太挤,杰比就没办法再模仿他样子。领悟到这点,他就觉得自己好傻好懦弱。
他跟杰比很久没见。杰比站起来身体前倾,隔著餐桌拥抱他下,很轻、很小心翼翼,然后才坐下。
「你气色很好。」他说。
「谢。」杰比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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