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黑暗地方都需要光明
张悦然
如珍妮特·温特森这样写小说是很危险。好像个人表演高难度走钢丝杂技,不留神摔下来,就彻底演砸。当然如果表演成功,表演者神奇技艺会令人赞叹不已,而这场表演,也会在每个观众心里留下难以磨灭印象。天赋使温特森有做这番挑战信心,天赋也使温特森完成出色表演。可以说,温特森是天赋化身,然而天赋,却并不总是顺从其主人意志。它像个顽童,放肆,任性,爱表现,希望受到更多关注。对于温特森来说,该如何与她天赋和睦、自在地相处,是她在写作中必须面对问题。
读遍温特森所有书,你会发现,她从来不会好好地说个完整故事。相反,她说很多故事,在每行文字里,她都试图邀请个新故事加入。对于她来说,故事就像放在手边小贴士,随时拿起个,粘在正在行进文本中。不过,它们都是些破碎故事,确切地说,是从另外些故事中拆下来零散部件。它们是如何被放置在新故事当中,成为其合乎情理、甚至光芒四射部分呢?这即是温特森用她语言所完成工作。她语言,是种有高度粘合力语言,可以把各种各样碎片牢固地粘在作者希望位置上,同时也是种霸道、专制语言,它有强大、不可违背逻辑,任何原本毫不相关碎片被这种语言控制之后,都必须屈从于它逻辑,遵照它意愿表达出合理意思。语言无疑是温特森最重要天赋,将她截然地与其他作家区分开。在她小说中,是语言而非情节,吸引着读者注意力,引领他们直读下去。语言肩负着巨大责任,它必须直是有趣、新鲜,稍有沉闷,就会使读者走神,出离文本,许多时候,他们会就此失去继续阅读耐心。
温特森直沉浸于语言探索与冒险中。她始终在操控文本,用种傲慢、随心所欲口吻说话。“是在给你讲故事,相信。”这句话或是它类似版本,在她小说中出现过许多次。这句话潜台词是,现在是在讲故事,所以你必须相信。不仅要相信讲故事,还要相信故事中道理。她小说总有不同程度说教色彩。次又次,她掐断叙述,在故事中现身,像个严厉女老师,用教鞭敲敲你头,然后再次强调正确答案,或是唯合理解释。在任何部她小说中,第女主角永远是这位姓温特森女老师。在其耀眼光芒之下,小说中其他女主角都会变得黯淡,隐约起来。
读温特森小说,你应当有这样心理准备:它将是段身不由己,甚至可以说是被挟持旅程。有些人没办法接受,在旅途之初就拂袖离去;另有些人则是坚贞追随者;还有些是像这样边抗拒边沉迷人——他们或许才是最尽兴。确,每次阅读温特森,头脑里都会出现条清晰界限。纷繁意识划归到两边,像对决部队。边拥护,边反对。阅读在双方激烈争斗中踯躅前行,缓慢、艰难,甚至几次停下来休息——可这是多难忘过程呵。必须承认,经年累月大量阅读,使患上种“文字麻痹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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