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给女儿最大恩赐是予她交友自由,她与林文进往来极之公开。
南孙想锁锁看看她新朋友,遍约不获,谁知日她却自动摸上门来。
那日南孙闷极无聊,正在收拾锁锁剩下来杂物:日语录音带、书本,以及大堆异性给她卡片、便条、信件。
锁锁并不嘲笑喜欢她人,切都是尊贵,她把他们情意留着,甚至是枝花,都压在书中,干瘪后隐约还留下丝清香,芳魂仍存。
蒋太太笑着探进房来,“看谁来。”
锁锁说:“剪时容易留时难。”
“那……”
“南孙,老板叫,下次再谈。”她匆匆挂上电话。
南孙气结,如此低廉薪工,如此身不由己。
她刚想同锁锁说,同级林文进约她看电影而不是莫爱玲。
她老说累,没有空,要加班,有应酬,多种借口加在起,她们星期也见不次。
南孙惆怅同母亲说:“不知她怎样?”
蒋太太笑,“她走,你祖母也少个说话对象。”
“对对对,现在逼背四大福音。妈,你知道,国文考不好就是因为怕背书,现在百上加斤。”
南孙父亲说:“连荃湾都要盖住宅房子,已涨到两百块呎,还会往上升,今晚非同老太太开谈判不可。”
南孙觉得目前做得十分得体,深明爱屋及乌之理,非常感激。
算起来,锁锁共在蒋家逗留五个月。
她走,区家便差人来找。
蒋太太理直气壮地应付那声势汹汹壮汉。
南孙当夜大哭场。
在起看电视。
锁锁房间已付定洋,并且摆着几件家私。
她转过头来看着女友。
“日本人借给。”
南孙不出声。
在她身后是朱锁锁。
身打扮鲜明华贵,在路上碰见,南孙未必敢同她打招呼。
进房来,锁锁先甩脱高跟
林文进在功课上颇指点她。
次段考,南孙写完题目便想交卷,林文进坐在她隔壁抹脖子,使眼色,南孙疑惑,翻过试卷,发觉背页还有道题值二十分,顿时惊出身冷汗,赶紧回答。
事后林文进骂她:“这般粗心,何等不值。”
南孙虽翘着嘴不语,心中是服贴。
由此可见林文进为她好,不是损友。
“可是那种地段……”
“在盖地下铁路你懂不懂,四通八达,方便即可,中层阶级实事求是,不计较空排场。”
南孙听不进去。
班上多三五个插班男生,使女校轰动起来,本来举止豪爽蒋南孙也不得不略略注意到仪态。
她同锁锁通电话,“好不好把头发剪掉点?”
蒋太太说:“疯,有什好伤心。”
南孙呜咽地说:“……她没有个自己家。”
蒋太太也恻然,过会儿说:“你放心,那能干女孩子,相貌又好,会得窜起来。”
开学时南孙做新校服,买新课本,无忧无虑做其预科生。
身边少最好朋友,差天同地,于是拼命缠住工余锁锁。
衣柜里全是花花绿绿衣服。
锁锁又说:“样板。”
南孙觉得蹊跷,但没有更妥善办法,于是默不作声。
朱锁锁终于搬离蒋家。
蒋太太直送出来,“朱小姐,外头住得不舒服,尽管再回来,自己家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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