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清志描述,照片上少年背着个熟睡幼童。少年身体动不动、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眼前熊熊火焰。火焰来自个大坑,坑里正在火化战争死难者尸体。据说记者拍完这张照片后,执行火化人员走向少年,从他背上抱起幼童,把丢进火坑里,原来幼童早就死。少年咬着嘴唇,直盯着燃烧火焰,因为用力过猛,嘴唇都咬破流血。
外头传来小货车沿街叫卖蔬菜声音。外婆葬礼已经结束好几天,憔悴母亲既没跟他说“没事,你可以回东京”,也没有给他任何指示,世之介也就继续留在家里。
小货车叫卖声听得更清楚,连带着也听到左邻右舍大婶们出来买菜声音。世之介昨晚帮着母亲整理外婆照片,整理到很晚才去睡觉。他从至今放在饼干盒内、尚未贴到相簿里照片中,挑出只有外婆照片,按年代做本外婆照片专辑。伤心欲绝母亲每拿起张照片,就副若有所思样子,又压抑不住地哭得死去活来。
世之介被电话吵醒已经是中午过
会注意到他,然后挪个地方让他看看外婆,然而在这种时刻,母亲已经不是母亲,她不过是外婆女儿而已,根本没有多余心思理会身旁儿子,只是味地抚摸外婆瘦弱手,不停地落泪呜咽:“妈妈!妈妈!”
母亲四姐妹围着外婆做最后话别,世之介则跟着姨丈和其他表兄弟块儿退到走廊上等待。看到自己母亲哭倒在外婆枕边,犹如孩子般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世之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他才体认到,原来自己和外婆关系浅之又浅,不对,应该说母亲和外婆关系,远超他所能想象地深。
姨丈他们正在走廊上低声讨论今天晚上几点开始退潮。
那个晚上,世之介个人在灵堂点香,直到天亮。偶尔从休息室出来姨丈和姨妈看到他,劝他稍事休息:“世之介,你最好去睡会儿,明天要忙整天哦。”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灵堂步,他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回来,却没能在外婆临终时陪在她身边,现在这样做可以减轻点罪恶感。
破晓阳光从走廊窗子透进来,世之介正打算稍微闭目养神下,香又燃尽。直到殡仪馆工作人员陆续出现时,姨丈和姨妈也回到礼厅,接下来就交给他们。世之介走进休息室,碰到棉被,马上像昏死般沉沉睡去。
告别式从上午十点开始,世之介大约睡三个钟头。他被母亲叫醒,换好丧服后,和清志起担任签到接待。大概是没睡饱关系,世之介坐下去就昏昏欲睡,让清志踩好几次脚提醒。
所有表兄弟负责为外婆抬棺。世之介没想到外婆灵柩竟然轻到让他感到泄气,不由得脱口叫声:“好轻!”站在身边清志又踩他脚。
灵柩抵达火葬场后,姨丈们开始在休息室喝带来酒。由于火化需要两个小时才会完成,所以,世之介便和清志走到火葬场外。他们默默注视着自火葬场烟囱不断升起白色轻烟,清志开口问道:“世之介,有张照片叫作‘火场少年’,你有没有看过?”
“‘火场少年’?”
“嗯。那张照片是原子弹爆炸后,个随军美国记者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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