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茗荷传说（山本禾太郎）（1 / 12）

譬如说，想起美

抱茗荷传说

山本禾太郎｜YamamotoNogitaro

女子名字叫作田所君子。君子没见过自己双亲脸，也不知道他们名字。甚至连自己出生地点都不知道。君子刚懂事那会儿，就跟祖母二人住在山边个窝棚似简陋小屋里。她们像是从很远地方流浪到那儿。

根据祖母哄她睡觉时所讲故事，君子出生在摄津国[54]风平村或风下村，可现在君子已经连国名、村名都记不得。如同梦幻般依稀记得是后门有棵大柿树，有年夏天，条六尺来长大蛇，从屋顶直爬到这棵树上。还有大如款冬叶片向日葵将脸朝向太阳。可是，这些记忆对于寻找自己出生地毫无帮助。只有个记忆是明确，那就是站在后门口朝左手边望去，很远地方有座高山。山顶尖如枪刺，上面孤零零地立着棵松树。每当山顶被美丽夕阳染成紫红色，那棵松树就呈现出黑色剪影来，如同用浓墨画就般。这奇妙场景，君子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自流浪在外之后，每逢遇见美丽夕阳，君子都要站在农户门口仔细加以辨认，可是，没有哪次是和记忆中山峰和松树相致。因此，即便是她自以为很清晰、很明确记忆，也完全有可能是她想象。

祖母在君子八岁那年就去世。根据祖母所讲故事，君子父亲是在她出生后第二年秋天去世。君子父亲是个善根[55]很深人，曾在家中另建小屋，专供前往四国、西国等圣地[56]朝拜朝圣者住宿。

朝圣者们来到村子里，打听该村“善根之宿”，村民们就立刻会将他们指引到君子家。因此，他们家小屋里曾住过各种各样朝圣者。有慈眉善目老夫妇，也有尼姑打扮美貌妇人。那些受到留宿夜恩惠朝圣者，在小屋里换下风尘仆仆旅装后，通常都会来到正屋，恭恭敬敬地拜会君子父母。这时，君子父亲就会吩咐君子母亲煮蔬菜、高汤或火锅等端给朝圣者们吃。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去小屋，津津有味地听朝圣者们讲述他们经历和见闻。有时候则是朝圣者到正屋来与他交谈。据说每逢此时，君子母亲总是在君子父亲身旁，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听着。

可是，朝圣者也并不总是美貌尼姑或慈祥老夫妇，也会有脸上带有伤疤、目露凶光大汉，颤颤巍巍、幽灵般老人，缺胳膊少腿残疾人等。像这样令人害怕朝圣者其实也为数不少。当这样朝圣者前来投宿时候，君子母亲由于惶恐不安，往往就缩在里屋，不出面接待。

照这样说来，似乎祖母所讲故事非常有条理。可事实并非如此。祖母讲起故事来，总是心血来潮，想到什就说什，点也不顾先后顺序。再说那会儿君子刚刚懂事，并且都是在睡觉之前听故事，老实说，如今已是遥远而虚无缥缈记忆。回想起来，就像梦中场景似。

然而，虽说当时住是窝棚似简陋小屋，可那些故事却是她与祖母两人相依为命时光中最美好回忆。因此，记忆逐渐淡化之后，她就用自己想象去个个地加以修补。如今，都在她心中成长为像模像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