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北面有几片住宅区,大部分都只有狭窄街道,路面未曾铺过,平顶小屋刷成或白,或黄,或蓝颜色。有几户人家房顶上立着卫星天线,许多窗口松松垮垮地挂出阿富汗国旗。巴巴江告诉过阿德尔,沙德巴盖瑙大部分房屋和商户,都是最近十五年里盖起来。他对许多建筑伸出过援手。这里大多数居民都把他看成沙德巴盖瑙建立者。阿德尔还知道,镇里长者们曾经提议,用巴巴江名字为本镇命名,但他拒绝这份荣誉。
由此出发,沿公路北行,三公里开外,便是沙德巴盖库赫纳,旧沙德巴格。阿德尔从未见过老村几十年前面貌。巴巴江让他和他母亲从喀布尔
,他们薪水由父亲自掏腰包。在诊所里,镇上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免费治疗;沙德巴盖瑙所有孩子都接种疫苗。巴巴江派工程队,确定全镇取水点,打井。也是在巴巴江帮助下,沙德巴盖瑙接通全天候电力。至少有十几家生意是靠他借款做起来,阿德尔从卡比尔那儿解到,这些钱如果不是全部有去无回话,也绝大多数都没有归还。
此前和老师讲话时,阿德尔所言不虚。他知道,身为这样个人儿子,他确实是幸运。
就在轮又轮握手即将结束时候,阿德尔发现有个瘦小男人正在向他父亲靠近。他戴着副圆圆窄框眼镜,留着短短花白胡子,牙也小小,像烧过火柴头。他身后跟着个男孩,岁数和阿德尔差不多,穿着双破洞运动鞋,两个大脚趾头顶在外面。头发趴在他脑门上,像丛茂密、纹丝不动乱草。他牛仔裤上沾满泥土,而且太短,短袖衫却正好相反,几乎耷拉到膝盖。
卡比尔挡在老头和巴巴江中间。“已经告诉过你,这会儿不行。”他说。
“就跟司令官说几句话。”老汉说。
巴巴江伸出胳膊,搂过阿德尔,温柔地把他扶上陆地巡洋舰后座。“咱们走,孩子。你妈等你呢。”他也爬进车里,坐到阿德尔身边,关上门。
阿德尔坐在车里,茶色玻璃窗升上来时候,他看见卡比尔对老汉说句什。阿德尔听不见。随后,卡比尔从SUV前面绕过来,坐进司机位置,将冲锋枪放到副座上,发动汽车。
“什事?”阿德尔问。
“没什要紧。”卡比尔说。
他们拐到路上。有些孩子从人群里跑出来,追会儿,直到陆地巡洋舰加速开走。卡比尔开着车,穿过沙德巴盖瑙拥挤主干道,它将小镇分为二。碰到有人挡路,他得时不时按响喇叭。人人都会避让。有些还挥手致意。阿德尔望向两边拥挤人行道,幅幅熟悉画面让他目光断断续续地停留:死畜挂在肉铺钩子上;铁匠摇着木轮,用手摇泵风箱鼓风;水果贩子守着葡萄和樱桃,拿扇子轰苍蝇;还有街头理发师,正用挂在藤椅上皮带磨着剃刀。他们经过好几家茶叶行,烤肉馆,个汽车修理厂,座清真寺。卡比尔把车拐进镇上公共大广场。广场中央有座蓝色喷泉,尊高过两米七黑色石雕像,这是个圣战游击队员,面朝东方,脑袋包着头巾,肩扛火箭筒。巴巴江亲自从喀布尔找位雕塑家,建起这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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