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带领六十余名士兵从中央山脉撤退。山不再阻拦，他们很快找到原路，还带回
三十头兽肉干。他们把误杀
水鹿、山羌、狗熊内脏掏干净，用烟熏烘干兽体水分，木头串起，扛回家。帕臂弯则抱着
只战场捡来小狗熊。它头上戴钢盔，只露出小眼睛。白虎队路高唱童谣《桃太郎》助兴，不时高呼万载、万载，他们打赢恶鬼岛上鬼王，扛回鬼畜尸体为证。他们跨入第个少数民族部落，不相信自己耳朵，他们输。当地驻在所巡察拿着收音机，悲愤地说，残,bao米国用超级炸弹爆击广岛和长崎，两个城市瞬间变成阿鼻地狱，死伤惨重，天皇玉音放送，向米国停战。帕和士兵再次听收音机，都是投降消息，摇头说：“拉积欧在山里会说谎，还会口吃。”他们稍获信心，大步往关牛窝走去。每到下个部落，他们又安慰自己下个收音机会更老实。临暗到关牛窝时，火光烧亮，不少村民敲锣打鼓，大哭大笑好像被发情野鬼降乩，抱着鸡鸭乱跳，激动地说：恩主公派米国飞机，载两颗天公炉丢到日本去，日本输到脱裤底。“苦灾过去，台湾天光。”老人大声欢呼。这时候，白虎队笑，也哭，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输是赢。
几天后中午，日头斗大，热死人不偿命，唯有森林涵养出流水与清风。从练兵场出来帕要回山上家，腋下夹着只戴钢盔小狗熊。在小径入口，他放下小狗熊，任它跑来跑去。无人烟森林，在时光流动中，充满影子颀长诗意。小狗熊在落满山毛榉树荫地上打滚，或绕圈子追自己尾巴，或转身时被自己影子吓着。它爱玩，油亮黑毛沾满白絮，在地上滚。白絮飞走，往林冠飞去，飞入更高远辽阔天空，帕和小熊看去，层层密密树叶后头，日头秀晴，他们不约而同地被那蓝天逗得打喷嚏。
帕笑，跍身摸小狗熊，说：“‘日头辣’，走，你先行。”
日头辣，他为小狗熊取名字，有种“目珠会被阳光呛伤”味道。足声朗朗，森林多几条路，埋伏在草蕨中，他停下来看得发呆，骚蝉长吟，树下光斑漾晃，那些新路会通到哪？小狗熊却来劲地往那里跑，把蕨叶推得唰唰地排开，直到没声。帕久等不到，大吼声，才跑回只精力无限小影子，在他跟前吐舌头。帕知道，小狗熊直找熊妈妈。母熊死在山脉战场，死在帕突击中。帕伏地，代替母熊，用四脚走动，靠在株樟树磨蹭肩膀，用手指刮出新鲜爪痕。不知为何，帕刮完树干后手隐隐发抖，体力好像枯竭，怎
会这样？于是他对森林大吼两声。小狗熊吓着，被母性威势所屈服，靠着帕脚绕圈子。帕低头舔小熊，嘴里都是腥味，说：“走下吧！
们转家去。”他与小熊兽行。它听不懂不重要，路会通到家，脚会自己走下去。
转到屋家，短坟摊平，碑石被敲得粉碎，篱笆爬满开花紫牵牛。帕拉开篱笆门闩，手感竟然钝，用力过头，门板轰然被扯倒，连声响都好陌生。篱笆内猪鸡抬起头看，认真地看着异乡人。帕跍在篱笆后，露出头做鬼脸，抓住小狗熊前肢左右摇晃，说：“是日头辣，转屋来！阿哥阿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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