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似酒,醉整个冬天。如果要在变叶山漆、台湾榉、槭树、枫香中择色爱之,榉带锈色,槭枫又过于腥燥,莫过于俗称“目浪子”无患子迷人。不是因为它实用、能把种肉当肥皂用,而是它叶子碰冬阳就挥发叶绿素似,透透亮亮,好嫩黄呀!是整座山唯永续发亮灯泡。
南崁溪桥头边就有株无患子。母株是某个平埔凯达格兰人在两百年前栽种,作为水田地标,多年来落种繁殖与风雨摧折,如今只剩此株,距离母株栽地有两千余米。它树龄约四十年,算是树王。桥头带洗衣妇喜欢聚集在那洗衣,再顽强油渍或酱汁弄脏衣服,捡几粒无患子,搓搓挪挪,南崁溪水漂漂,清洁溜溜。方圆公里内居民,在冬阳下,衣色透出些微黄光,透透亮亮,好嫩黄呀!他们甚少知道这原因是新洗衫服并不干净,所谓“不干净”是藏含那株树王皂碱。仿佛凯达格兰人几经通婚与汉化,看似消失,其实血液已经藏含在附近居民肉体深处。他们总在某个梦境瞬间,恍惚,隐性,梦见有人在田埂栽下幼苗后,仰天看。这是他们集体潜意识古老梦境。
帕没有梦过那个古老梦,也没有注意到桥头边有棵老无患子。当他来到桥头时,切都有联结。他看到惊惧幕:有个老人躺在桥头下溪边,那是他阿公。他大腿骨折,身体多处流血,整个早晨或许更久时间,都躺在那呻吟,直到喉咙也累。帕停下牛车,把那具尸体留下,顶着床走下溪床。那个老人又老又皱,正闭上眼等死。说明白点,还是帕自己讨厌人。帕摸摸刘金福气息,差不多,走快点,可以在刘金福过身前赶回关牛窝。人要死在自己故乡,这是习俗,刘金福也会这样想。帕捡细漂流木帮刘金福骨折处固定,拗些枯草垫床,把刘金福轻轻抬上去。刘金福骨折大腿与手碰触到床板,伤口滴血,他痛醒,再度轻微地呻吟。
“走不赢你,输。”刘金福说得小声,是说给自己听。三月初大游行那天,他确实混在人群中请愿。不过,看到帕大闹现场,他不由得惊恐,帕是过动儿家神三太子转世,降生于斯大闹。他把帕藏在关牛窝深山,之后又牢牢绑在鬼屋,帕还是逃出来,把台北搞成锅沸水。再下去,帕会毁台北。刘金福得逃走,逃回关牛窝深山。他知道帕会追来,逃给他追,把他引回关牛窝深山就天下太平。他拼老命地骑车追上往南火车,火车在桃园市区就停驶。他继续骑车,已筋疲力尽,失去判断力,在桃园市区迷路,犯错往北骑去,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栽在南崁溪。
“铁壳仔,把它拿过来,里头有向城隍爷求来锦囊妙计。”刘金福提高音量,这是说给帕听。
那个装蜜丝佛陀蜜粉铁壳系在刘金福腰布里,向来是他北上时皮夹,不见,幸好在附近找到,摔得歪七扭八。帕打开看,条恩主公挂乾隆通宝絭、个佛银、沓买不到什千元钞与几张折妥纸。帕打开纸,那就是城隍爷妙计。第张是死亡证明,上写着他日本名,鹿野千拔。九四四年六月初,战死于印度尼西亚比亚克(Bi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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