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连个子弟兵都带不回去。”鬼王又从耳后拔下根发簪,又说,“这是当年上战场时,辅娘(妻子)给,就让它代替回去吧!让它回去告诉她,连她梦中都无法回去。”
帕拿来发簪,抚摸遍。簪子是黑檀木配上银钿云纹,簪脚钝,菱状簪盘刻着诗:“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帕看不懂诗义,不过这支插遍关牛窝小牙签,是怎也忘不。之前有回,鬼王突然想念起妻子状况,托帕回家探看,顺道把这支发簪插在她发上,她梦里便有鬼王。帕回到鬼王家乡找来找去,只找到口井,便把发簪插在井缘。这道理是他妻子在他战亡后,也投井殉情。帕之后拿发簪回去交差,撒谎,先是说妻子改嫁,后又说改嫁丈夫又死,她最近出家,跟释迦牟尼佛过得快乐极。鬼王哪会理帕鬼话连篇,但是他把发簪插入脑壳,看见座老古井譬喻时便知道妻子心意。如今,帕反而把发簪交还给鬼王,将他妻子已死实情说。鬼王听更对求死有加分作用,他在二十八岁死去后,就数现在对死亡最乐观。
帕懂,他卸下大石碑,拍碎胸前那串龙骨,用片锐利骨头割断自己手腕动脉。他要鬼王喝下他血,血又热又呛,很快便腐蚀身体。鬼王闷着头喝饱血,感到股醉意,也感到血流得好快,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仿佛热血沸腾得快爆炸,肉体逐渐融化,血珠子渗出来。
“g,m。这是刚学到词,多令人沸腾。这仗没完咧!义军在哪,也跟去哪。他们在地府,也要向阎王爷个个讨出来。不给,杀得地府鸡犬不宁。”鬼王笑着说,“帕,带下地狱吧!”
“没问题。是烂人,最后也会下地狱。”
“那好,帮你铺好路,将来下地府,要革阎王命,要革神命,陪你去。”
帕点点头,把大石碑扳正,要在风渍碑面重新刻名字,吼声:“喝,关牛窝死老货仔报上名来。”
“就叫鬼王吧!”
帕下好字迹,抓起大石碑,往鬼王冲去。那刻鬼王把发簪插入自己心脏深处,对鬼而言那是最迷人记忆中心。呔吼,分不清是谁吼,大石碑往鬼王砸去。碑石化为碎屑,鬼王也是。就在帕跃起那刻,他捡来放入裤袋昆虫翻弄出来,撒地。阵风来,所有甜根子草晃起来,昆虫活,努力地抖翅膀。唧声,像,bao开豪雨,哗啦啦又哗啦啦,像炸开玻璃,哗啦啦又哗啦啦,所有昆虫重生似活,翅膀晶亮,飞入夜空。有那刻,帕感到自己浮起来,越来越贴近那星空,肉体成为某个星座。然后汽笛响起,火车正经过山谷,发出规律节奏。帕睁开眼,仍盘坐在溪石上,有阵子搞不清楚自己身在哪。不过那不重要,他心绪盈满,有些承受不住,决定待在这里慢慢消化,直到天亮才起身。可是离天亮还很久呢!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