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只十色蝴蝶,翅膀铺开,两条大须子打尖儿向两边弯。她穿好试走几步,步走,蝴蝶翅膀就扇扇,好赛活,惹得她好喜欢,自己也疼爱起自己小脚来。她还把裤腰往上提提,好叫蝴蝶露给人看。
正美着,门开,桃儿探进半个身子说:“大奶奶好好收拾收拾脚,今晚赛脚!”香莲没听懂,才要问,桃儿忙摇摇手不叫她出声,胸前耷拉五彩丝线飘就溜走。
赛脚是嘛?香莲没见过更没听说过。
门里门外,羊角灯挂起来,客人们陆陆续续前前后后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各带各神气到。两位苏州来古玩商刚落座,佟绍华陪着造假画牛五爷牛凤章来到。说是牛五爷弄来几件好东西,带手拿给佟忍安,问问铺子收不收。牛凤章常去四外搜罗些小古玩器,自己分不出真假,反正都是便宜弄来,转手卖给佟忍安。佟忍安差不多每次都收下。牛五爷卖出价比买进多,以为赚。但佟忍安也是得到比花出多,这里多多少少却个明白个糊涂。这次又掏出两个小锦盒。盒装着几枚蚁鼻币,盒装着个小欢喜佛。佟忍安看也没看,顺手推边,两眼直瞅着白金宝房门,脸上皱纹渐渐抻平。佟绍华住在柜上,只要逮机会回来趟,急急渴渴回房插门和媳妇热热乎乎闹闹。牛凤章天性不灵,看不出佟忍安不高兴,还个劲儿把小锦盒往佟忍安眼睛底下摆。佟忍安好恼,时恨不得把锦盒扒落地上去。
门口阵说说笑笑,又进来三位。个眉清目朗,洒脱得很,走起路袖口、袍襟、带子随身也随风飘。另个赛得瘟病,脸没血色,尖下巴撅撅着,眼珠子谁也不瞧,也不知瞧哪儿。这两位都是本地出名大才子。个弄诗,个弄画。前头这弄诗是乔六桥,人称乔六爷,作诗像啐唾沫样容易;这弄画便是大名压倒天津城华琳,家族中大排行老七,人就称他华七爷。六爷和七爷中间夹着个瘦高老头。多半因为这二位名气太大,瘦老头高出星半点不会被人瞧得见,就下子高出半头来。这人麻酱色绣金线团花袍子,青缎马褂,红玛瑙带铜托扣子溜竖在当胸。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好比后生,人上岁数眼珠又都带浊气,他没有,眼光前头反有个挑三拣四利钩儿。乔六桥后面脚还没跨进屋,就对迎上来佟忍安说:
“佟大爷,这位就是山西名士吕显卿,自号‘爱莲居士’。听说今儿您这里赛脚,非来不可。昨儿他跟谈夜小脚,把都说晕,兴致也大增,今儿也要尽尽兴呢!”
佟忍安听,目光打二媳妇白金宝房门立即移到这瘦高老头脸上。行礼客套刚落座,吕显卿便说:
“们大同,每逢四月初八,必办赛脚大会,倾城出动,极是壮美。没想到京畿之间,也有赛脚雅事。不能不来饱饱眼福呢,佟大爷不见怪吧!”
“哪话,人生遇知己,难得幸会。早就听说居士肚子莲学。家赛脚,都是家中女眷,自个儿对自个儿比比高低,兼带着相互切磋莲事莲技。请来人都是正经八百‘莲癖’,这就指望居士和诸位多多指点。方才听您提到贵乡赛脚会,仰慕已久不得见,可就是大同晾脚会?”
“正是。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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