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三爷见闺女这样胡闹,满脸挂窘,不住向香莲道歉。香莲说:
“这说就见外。可是打心里疼您家小姐。人脚哪能不能站不能走,这脚不算废?看这脚没救,您真该在鞋上给她想点辙。是吧!”
这两句是拐着弯儿把抱小姐骂死。
滕三爷连说“是、是、是”,猫腰抱起抱小姐就走,出去步子比进来还大。牛凤章也赶紧向香莲告辞。只见香莲脸上笑透股寒气,吓得牛凤章没转身三步倒退出屋门。
抱小姐说:“走不好!”她奶声奶气,倒赛七八岁娃娃卷着舌尖说话。
“这没事,扶你,几步就到当院。”
香莲说着扶她起来。谁也不知香莲用意,只见她挽扶与抱小姐走出前厅,下台阶。这走,就看出毛病来。抱小姐好比双烂脚,沾不得地;香莲每步都是肩随腰摆,腰随脚扭,无步不美。到院中,香莲抬头看花,好赛不知不觉松开挽着抱小姐手臂,自个儿往前走两步,忽然叫道:“抱小姐你看!你看!那片花全开,赛朵红云彩,多爱人,抬头呀,就在你脑瓜顶上!”她手指头顶上方。
抱小姐抬头,脚没拿稳,没等叫出声,“扑通”下,死死摔个硬屁股蹲儿。抱小姐皮薄肉少,屁股骨头撞在砖地那声,叫人听得心里揪。香莲惊慌叫道:“好好站着,没石子绊脚,怎倒!快快,桃儿、珠儿,还不快扶起小姐!”滕三爷和众人都跑来搀抱小姐。抱小姐栽面子,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不起来,谁也弄不动。
“真该死,叫她摔。怎?她站不住吗?”香莲对滕三爷说。
爷,阔佬个,任嘛不懂。”
香莲情不自禁“噢”声,眼睛亮,心也亮,好赛意外忽然抓到得胜招数。
白金宝在人群中间叫着:“不管别人服不服,反正服,不服就比,谁比谁完蛋!人家这脚是明摆着!对吗?雅娟、秋蓉、桃儿、杏儿……”她挨个问,声音愈来愈高,就是不问香莲,句句却是朝香莲去。
谁也不抬头看香莲,都怕香莲。
香莲不言不语站边。不等白金宝闹到头,她不出招。
“这不怪大少奶奶。小女没人扶,站不住。”滕三爷说。
“这倒怪。脚有毛病?”香莲说。看不出她是装傻,还是有意讥讽。
“毛病倒没有,就是太小,立不住。”滕三爷说着低头冲闺女说:“还不起来,赖在地上什样儿!”
这话更伤抱小姐,拼命晃肩膀不叫人扶,谁伸手打谁,两脚乱踹乱蹬,直把鞋子踹掉,脚布也散。香莲看着,恨不得她踹光脚才好,嘴上却说:
“桃儿,帮着小姐穿上鞋,别着凉!”
白金宝只当她憷,索性大喊大叫:“反正有这双脚,别人嘛脚也瞧不上!待会儿老爷回来,叫他也开开眼。别总拿南瓜当香瓜,拿瞎蛾子当蝴蝶儿。”又扭脸冲滕三爷说:“叫您小姐留在家住些天好吗?就跟住屋,还叫桃儿给她绣双红雀鞋……”
滕三爷说:
“二少奶奶这厚爱,敢情好。只是这闺女……”
香莲看准火候,走到抱小姐身前,笑眯眯说:
“小姐,跟到当院看看桃花可好?前两天乍暖,满树都是骨朵,居然开不少,还招来蜜蜂,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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