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说嘛?她拿手抹着莲心脸上泪,没吭声。
人间事,有时有理,有时没理,有时有理又没理没理又有理。没理过阵子没准变得有理,有理过阵子又变得没理。有理没理说理争理在理讲理不讲理道理事理公理天理。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事无定理,上天有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别再绕,愈绕愈糊涂。
佟家大门贴上“恕报不周”,又办起丧事来。保莲女士报丧帖子撒,来吊唁人时挤不进门。些不沾亲不带故小脚女人都是不请自来,不顾自己爹妈高兴不高兴,披麻戴孝守在灵前,还哭天抹泪,小脚跺得地面“噔噔噔噔”响。天足会没人来,也没起哄看乐,不论生前是好是歹,看死人乐,便是缺德。只是四七时候,小尊王五带伙人,内里有张葫芦、孙斜眼、董七把和万能老李,都是混星子中死签类人物,闹着非要看大少奶奶仙足。说这回看不上,这辈子甭想再看这样好脚。佟家忙给人包银子,请到厢房酒足饭饱方才事。至此相安无事,只等入殓出殡下葬安坟。可入殓前天,忽来时髦
“她恨?”
“不不,她……她不会再恨谁。别人也别恨她就是。”桃儿说到这儿,忽然平静下来。
“怎?难道她……”牛俊英说,“有点怕,怕她死。”
“莲心,要告诉你晚,你也别怪。你娘不叫来找你。那天她认出你回去后,就把这半个虎符交给,只说句:‘事后再告她。’随后就昏在床上,给她吃不吃,给她喝不喝,给她灌药,她死闭着嘴,直到断气后才知道,她这是想死……”
牛俊英整个呆住。她年轻,原以为自己单个个,无牵无扯无勾无挂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哪知道世上这多事跟她相连,更不懂得这些事缘由根由。可才有切,转眼又没,抓也抓不住。她只觉又空茫又痛苦又难过又委屈,头扑在桃儿身上,叫声“桃儿妈妈”,抱头大哭,不住嘴叫着:
。”
牛俊英不觉叫道:
“娘为什不早来找?”
“还是你爷爷出大殡那天,你娘叫牛五爷带你走,怕待在城里早晚叫人知道。当时跟牛五爷说好无论到哪儿都来个信,可走就再没音信,谁知牛五爷安什心?这些年,你娘没断叫打听你下落。只知道你们在南边,南边那大,谁都没去过,怎找?你娘偷偷哭何止几百泡,常常早晨起来枕头都赛水洗过那湿。哪知你在这儿,就这近!”
“不,爹死后,才来。直住在上海呀……可你们怎认出来?”
“是害死娘!是害死娘!要不赛脚她不会死。”
桃儿自己已经稳住劲儿,说话也就能稳住对方:
“你直蒙在鼓里,哪能怪你?再说,她早就不打算活,知道。”
牛俊英这才静静,扬起俊俏小脸儿,迷迷糊糊地问:
“你说,娘她这是为嘛呢?她到底为嘛呀!”
“你右脚心有块记。那天你扬脚,你娘就认出你来!”
“她在哪儿?”牛俊英“唰”地站起来,带着股热乎乎火辣辣劲儿说,“去见她!”
可是桃儿摇头。
“不成?”牛俊英问。
“不……”桃儿还是摇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