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妓这行是最看不起做官儿,他们对做京官儿那批人,是解得太清楚。因为对做京官儿殷勤招待之余,他们种种传闻故事也就都知道不少。在清朝末年,还残留些风雅歌妓,他们看不起那些做官,反倒愿跟诗人作家做朋友,交往清谈。所以华太太话也足以表明她为人高雅。
姚先生微笑问说:“他要多少钱?”
“若说出来,您定大笑。只要十万块钱。单算那建筑,当时就值二、三十万块钱,现在谁还建这种花园儿呢?那家王爷现在急着用钱,要把这个住所出手,搬到天津去,这就是他价钱要得这低缘故。知道
,就像慧能事。体仁总是任性轻率,遇事顾前不顾后,好像越来越会惹更大麻烦。这就使父亲心中半认真半玩笑说想要散尽家财去出家,作为对家中不满姿态。现在家里这种威胁扫而光,他开始把精神用在小儿子身上,阿非慢慢长大起来,规规矩矩,并不为非做歹。
不过姚思安虽然对这个红尘世界又回心转意,不可解是有点儿缺乏信心。这位原先存心出家人,现在又开始以满腔热情来享受人生,简直像是腾云驾雾恣情遨游般。可以说他是半在尘世半为仙。由于他研读道家典籍和静坐修炼,他已经达到道家物两忘之境。因为家就是“自”扩大,所以他对家也就失去真正信赖。由于这种态度,他就越能享受人生,只要他这份儿非般富人所能拥有财富能存在天,他也就能享受其财富。他自然也不把自己财富看得有什重要。
有天,有件事。全家人都大为吃惊,原来他决定买下旗人座王府花园儿。事情发生经过是这样:
那天华太太在体仁死后离去时,姚思安说他对华太太多感激,华太太如需要他帮助什,只管来告诉他。也请她来参加体仁葬礼,她对体仁四岁大儿子博雅非常关心。
中秋节前几天,华太太给孩子们送来几盒儿月饼,说要见姚先生。姚先生在书房很热诚接见华太太。华太太受过歌妓训练,自然长于言谈应对,随便谈谈天气之后,她向姚先生说:
“姚叔叔,来告诉您个有趣消息。今天得有这个地位,完全是受您少爷恩惠,自然也是您恩惠。这个,您当然知道,真不知道怎样报答您。所以,有什好消息,觉得在别人知道之前,应当先让您知道,这可真是让人人动心大好机会。”
姚先生说:“是古玩?都玩儿腻,这些年不买古玩。”
“不是,不是。不是古玩,知道您现在对古玩没兴趣。姚叔叔,您以为是来跟您做生意。在北城有座花园儿,是个满洲王爷。他要过中秋节,急于以好贱好贱价钱把这个花园儿卖出去。心想,在北京除您姚叔叔之外,还有多少人有钱有福住王爷花园儿呢?”
姚先生说:“干什非住王府花园儿呢?”话虽这说,这件事可真触动他兴趣。
华太太说:“像这种事情,必须又有钱又能享清福人才行。好多大官有钱,却没有这份儿清福。只要有闲空还不成;必须对这种庭园之美能够玩赏。若是个呆头呆脑京官儿住这个花园儿,岂不是大煞风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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