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舅妈非常喜爱立夫对她态度,那亲切自然。冯舅妈是在旧家庭气氛中长大,自己言行,非常谨慎。在和姚太太相处这些年,虽然双方关系那近,那熟,她从来没有点儿越礼之处。
但是和立夫家住在所宅子里,情形就完全不同。那种情形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她自己也不懂。立夫显然是视切传统规矩为无
是,父亲给莫愁万五千现金,还有在杭州值五千块钱家茶庄,还有值几千块钱嫁妆,婚礼费用还在外,共大概是三万大洋。莫愁是满意。她用分现款,胜似两分珠宝古玩价值。
立夫和他母亲现在住着马大人胡同莫愁家旧房子。新房是木兰姐妹童年时所住。莫愁和立夫现在已经非常熟悉,所以她和木兰同去布置新房。床是个老床,雕刻着花儿,上漆,四角儿有立柱,床上有橱子怞屉。床头第三道栏杆有点儿松动。木兰还记得她在小孩子时曾经多少次用手旋转着玩耍。她站在床前,徘徊在床头怞屉前面,床头上彩漆着两只鸳鸯,当年童稚想象中,两只鸳鸯引起何等喜悦。她记得订婚那天晚上,莫愁在另张床上睡得好甜,而她自己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她觉得莫愁比她有福气。现在她预言应验。
傅增湘先生现在正住在北京,新近接任监察委员职务,这是由天津隐遁生活又出山担任公职,在民国成立迄至最近,他直家居整编古籍。在莫愁婚礼前后,傅氏夫妇都极力忙着张罗筹备,而且傅先生在婚礼时充任证婚人。他答应立夫请求,送给新婚夫妇副对联,挂在新房里,留做纪念。出乎傅先生预料,莫愁说:“傅老伯,您写这副对联儿好不好:
‘乾坤谐好
鸾凤和鸣。’”
傅先生问:“干什写这种陈俗老套儿呢?”
莫愁说:“就要这样儿。虽然难免陈俗,但是文字也不坏呀。”
结婚之后,莫愁和立夫在新布置好家中住些日子,然后启程赴日本。前面说过,那房子是莫愁在里面长大!而今所不同者,她现在是里面女主人。那房子每块砖,每个台阶,每个角落,她都熟悉。并且在这栋大房子里,她丈夫,婆婆,环儿,都住在起,过小家庭日子,简直是太理想。冯舅爷,舅妈住在西南院儿,以前是姚先生书斋。
自从红玉和莫愁在花园里长谈之后,红玉对莫愁爱,完全成为成年人有思想深厚爱,她俩说要韬光养晦,不要聪明外露,真是肺腑之言。有天,红玉对莫愁说:“说到性急,想立夫是跟样。他也是好胜。三姐,他有你能来教导他,他多有福气呀!”立夫已经和红玉很熟识。天,立夫对莫愁说句怪话:“宇宙之中,应当有六行,不只是五行。红玉应属于玉。她由皮到骨都是玉,纯洁,高傲,坚硬,脆弱易碎。”莫愁说:“身为玉质,有利也有弊。玉永远不受污染,并且硬而脆。但是最精美玉应当发柔和之光。你看她硬是不肯讨父母欢心,是不是?”
立夫回答说:“她是绝对以真面目示人,可是,还是佩服她这方面。”诚然,在立夫和莫愁影响之下,红玉已经学会克制自己,较为成熟,渐渐懂得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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