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太好像新有
种变化。因为她不能说话，没人能猜透她
心事。但是她耳朵还蛮能听。和她说话人必须直猜她要干什
，要到她点头为止。她若伸出三个手指头，宝芬会问她意思是三块、三十块，或是三百零三块钱。宝芬很快就能猜出她心思，这样就方便多。有时她觉得病轻点儿，就叫宝芬给她念书听，但是念也只限于佛教报应神灵记载，或是什灵验良方。民间有好多这样劝善宗教小本子，叫人不要杀牛，叙述菩萨灵验传闻，都是由善男信女私人捐钱印好赠送。姚太太最喜欢是目莲僧劈
只想知道什事情使她去寻短见。”
甜妹转过脸来以悲伤怜悯腔调儿说：“你们男人怪得很。女人爱男人时把她逼死，然后再哭她。哭有什用？人死还能还阳吗？”
阿非喊说：“甜妹，你这话冤枉人。肝肠寸断。心也不能想。有什不对呢？”
甜妹眉毛扬说：“你们俩好时候儿，你们俩很好。然后你再惹她流泪，连好几天，昼夜不干。那天，她回来后，就把诗稿烧。知道她活不长。觉得她好像前辈子欠你眼泪债样。现在她还完你债，泪也干。你还要干什？”
甜妹看见阿非那副可怜样子，她怒气也消点儿。她说：“她只祝福你婚姻幸福。她为你而死，这还不够清楚吗？”
没有分明说谁要嫁给阿非。红玉临死嘱咐“依月下老人祠神签行事”，也许可以随人怎解释就怎解释。宝芬神秘影子时常在木兰心里出现，但是在丽莲面前，她没再说什。她只叫人去告诉阿非，说她们要见他。
阿非来，看来像个鬼，也可以说像个见鬼人。他也不向桂姐和客人问好。女人都很可怜他。桂姐说：“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木兰问：“爸爸干什呢？”
“他和舅爷舅母在暗香斋呢。正给她穿衣裳。”
说这句话，阿非突然立起来，走到前院儿里去，看见甜妹正哭着找东西给红玉入殓。
阿非倒在红玉床上大哭起来，甜妹放下他走。后来是木兰和桂姐过来，把阿非从红玉床上扶起来，把他带到莫愁院子里歇息。
阿非说：“都是害死她。都是害死她。”
立夫告诉他环儿刚才猜想，那才是她死理由。那个想法倒是很近乎实际情形。可是阿非坐在那儿，头脑昏乱，想也不能想。
华太太说她们去看看姚太太，于是桂姐，木兰就过去，这是照例去请安。宝芬静悄悄坐在姚太太床边。姚太太看着是病情不轻，皱纹纵横脸上显出可怕神情。
宝芬说：“昨天晚上，老太太没睡好。半夜时候儿，她要起来念佛。在供桌前头坐几个钟头，不肯回床去睡。”
阿非问：“要问你，她怎死？”
甜妹抬头望望，半恼怒，半悲伤。
她回答说：“怎会知道？”
“你应当知道，四妹怎死？”
甜妹回答说：“你不会看她留下信吗？”说完接着找东西。阿非站着看这个没规矩丫鬟，甜妹好多方面都像她死去小姐。她抱抱小姐衣裳。就要回暗香斋时候儿，阿非拦住她说：“甜妹，心已经碎。你可怜可怜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