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监狱大门,立刹那,似乎犹豫不定,转向右,走小段儿。她腿有点儿瘸,心噗哧噗哧跳,忽然颤抖下儿。她几乎都没法儿站稳,站住喘喘气儿。
典狱官在外面叩门。木兰站起来,又拿出张票子,走到门口央求他:“再等五分钟。”
立夫看见她那微微遮住眼睛在暗淡灯光下闪动,他鹅蛋脸儿那温柔而又勇敢。
她说:“不应当来。但是情不自禁,非来和你相见不可,你不会恼吧?”
立夫也抑制住自己说:“恼你,怎会!你对太尽力。
你拿出珍珠来救,得多向你道谢!”
她不敢大声哭。怕被人听见。卫兵和典狱官从门上洞往里看着。
立夫站得笔直,低头看着她,也不敢碰她。只弯下腰说:
“有什难过。在这儿很好,很舒服啊。”木兰手去找立夫手,她低声啜泣说:“知道不应当到这儿来。可是万你若死…………”
“有什消息?”
立夫很解自己这位大姨子,难免受感动。但是他只是很温和说:“是不是莫愁让你来?”
想呢?也没有什借口。”
到立夫房间,卫兵向那值班典狱官低声说几句话,就招手叫木兰进去。
立夫正在个小油灯下看书。这事完全出乎他意料。
站在立夫前面,木兰脸上有点羞惭,几乎流露着可怜状望着他。
“噢!木兰!有什事?”
在情不自禁之下,他低下身子,拿起她那雪白手,很亲切吻下儿。
木兰恳求他说:“你要知道,为救你性命,付出再多再多,都愿意。并没有做什错事,难道做错吗?”
立夫回答说:“为什……除非人们误会。”
“立夫,打算离开北京。你出去之后,带着家眷,也离开北京吧。以后再埋头研究学问。你知道你安全对妹妹是多重要——还有对。”
卫兵又敲门。木兰站起来,伸出她双手,握住立夫两只手,说声再见而去。
木兰擦眼泪,用力抑制住自己,静静想会儿。然后抬起恳求眼光看着他说:“妹妹和今儿下午要来看你,但是来不成。想到那甲骨文那部书,就和陈三给你送来。太晚,他们不能从外面传递东西进来,也不肯教陈三进来,因为他是男人。告诉卫兵是女人,他才放进来。”她用大拇指和其他手指磨擦,表示送赏钱。
“可是有什消息呢?”
“王老先生已经给司令官写封信。你想有什用处没有?”
“就是这件事吗?”
“据说狗肉将军张宗昌,几天之后就要做北京最高军事统帅……噢,立夫,不知道——好为你担心。万你发生什事……”她声音听不清楚,她向椅背倚过去,她似乎力量精神都耗尽。然后又开始哭泣。
木兰向卫兵指指,叫立夫小声说话。
木兰开始说:“有点儿消息告诉你。”
立夫拿枕头放好,给木兰当座位,说:“坐下。”木兰结结巴巴说:“今儿下午有点儿消息,但是没能够来。”
“什消息?”
木兰忽然停住。说不出话来,满眼眶泪。嘴唇颤动,忽然哭,手捂着脸,哭道:“噢!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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