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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程先生(4 / 10)

去晚会是为接近王琦瑶,可王琦瑶反倒远去。其实在晚会上,王琦瑶与他话反是多些,举止也亲密些,为是避免纠缠,可程先生倒无言以对,说出口都不是自己话,大家话似。晚会上切都是公有制,笑是大家起笑,闹是大家起闹,聚散是大家聚散。最没有个人自由就是晚会,最没有私心就是晚会,怀着私心来程先生,自然是要失望。可他还是不得不去,王琦瑶即便是个影子,他也要追随;这影子就是被风吹散,他也要到那个散处去寻觅。晚会上,他站在个墙角,手里杯酒,自始至终。空气里都是王琦瑶,待他去看,却什也看不着。这是苦闷晚上,身边热闹都是在嘲讽他,刺激他,他却不退缩。

晚会程先生,在蒋丽莉眼睛里,也成个影子,是失魂落魄那个影子。她想把他唤回来,就总是说东说西。程先生耳根子不得清净,苦闷是加。可他生性柔和,从来不善驳人面子,只得敷衍。因敷衍疲累,苦闷再加成。程先生愁容满面,蒋丽莉越发地要散他心。她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愿看程先生推粹为什,她只想:程先生就算是块坚冰,她用满肚肠热,也能溶化它。蒋丽莉读过小说这会儿都来帮她忙,教她温柔有情,教她言语生风,还教她分析形势,只可惜她扮错角色,起首句错,全篇都错。信心是错,希望也是错。晚会上程先生,是由着她摆布,怎都行,虽是魂不守舍,但有个壳蒋丽莉也满意,壳碎,碎片蒋丽莉也要拾起。蒋丽莉参加晚会,说是为王琦瑶,其实是为程先生,她就是局外人似地,站在墙角。不是她要做局外人,是因为程先生做,她就不得不做。程先生苦闷,她也不得不苦闷,是全心相随。可惜程先生点看不见,满心王琦瑶。每夜晚会上,只有这两个人是真人,其余,都是戴假面。真心也只有这两颗,其余心都是认不得真。可惜这两颗真心走不是条道,越是真越是木碰头。

提议竞选"上海小姐",是程先生向王琦瑶献点殷勤,蒋丽莉热烈附议,半对王琦瑶,半对程先生。这段日子,王琦瑶虽然难熬,倒是程先生和蒋丽莉好时光。他们三个几乎隔日见,见面就有说不完话。等到王琦瑶住进蒋丽莉家,程先生开始上门来,连蒋丽莉母亲都有几分欢喜。她家客人是成群结伙,热闹是连成片,冷清也是连成片,而程先生这样常客,是将热闹冷清打匀,是温馨色彩,虽然是客,却是家庭气息。蒋家男人又长期在外,个儿子未成年且百事不晓,程先生是还能帮着拿主意,就是不拿主意,往客厅里坐,本身就是个掂量。竞选日子里,程先生和蒋丽莉痴心得到暂时宣泄和转移,都是愉快心情。他们因有着共同目标,便也有共同语言,王琦瑶却出于地位不同,要与他们唱些反调,是别扭曲折心曲,不得不唱。那两个则是团结,越是要讨她喜欢,越是要同她把反调唱到底。他们三人站成两派,王琦瑶个对付他们两个,心里晓得两个都是帮她,也是含些娇痴和任性,还有点讨他们保证来坚定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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