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来似。煤炉上炖着鸡汤,她另点只火油炉炒菜,油锅哗剥响着,也是活过来声音。房间里传来客人说话声,这热闹虽然不是鼎沸之状,却是贴心。
菜上桌,又温半瓶黄酒,屋里便暖和起来。这两人都是赞不绝口,每个菜都像知道他们心思,很熨帖,很细致,平淡中见真情。这样菜,是在家常与待客之间,既不见外又有礼貌,特别适合他们这样天天见常客。严师母不由叹息声道:可惜是三缺啊!那两个都笑。严师母不理会他们好笑,四面环顾下,说:其实就是打麻将,又有谁知道呢?拉上窗帘,桌上铺块毯子,谁能知道呢?她被自己想象激动起来,说她藏着副麻将,上等骨牌,像玉似。什时候打回吧!王琦瑶说她不会,毛毛娘舅也说不会。严师母起劲地说:这有什不会,简单得很,比"桥牌"、"杜勒克"都容易。毛毛娘舅说:怎可能呢?"桥牌"什不都是小孩子们做算术吗?严师母也笑,不搭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麻将规则,人坐四面,东西南北,这才发现,终是三缺,又泄气,说这才叫做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呢。那两个见她这般沮丧,就说着打趣话。严师母也不回嘴,由他们奚落,半天才说道:真是为你们抱委屈,连麻将都不曾打过。说罢,自己也笑起来。笑过之后,毛毛娘舅说:既然这样地想,大家商量下,怎样来成全表姐,可以找个朋友来。王琦瑶说;严师母要不嫌弃,就在这里好,就是地方小些。严师母说:地方小不要紧,又不是开生日舞会。又问毛毛娘舅他要找人是否可靠。毛毛娘舅说:只要他来,就是可靠。她们时没听懂,再想便懂。事情看来十有九成,严师母反倒不安起来,千叮嘱万叮嘱不能叫严先生知道,严先生最是小心谨慎,人民z.府禁止事,他绝对不肯做,那副麻将都是瞒他藏下来。这两人便道:只要你自己不说。
说妥打麻将事,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个盛半碗饭,王琦瑶再端上汤,都有些抱过头,身上发懒,话也少。王琦瑶撤去饭桌,热水擦过桌子,再摆上瓜子,添热茶,将毛毛娘舅带来水果削皮切成片,装在碟里。三个人思绪都有些涣散,不知想什,说话东句西句,也接不上茬。隔壁人家收音机里放着沪剧,句句像说话样,诉着悲苦。这悲苦是没米没盐苦处,不像越剧是旷男怨女苦处,也不像京剧无限江山悲凉。严师母说,王琦瑶这地方是要比她家闹,可心里倒静,她家正好反过来,外面静心里闹。王琦瑶笑着说:看来在哪里都跑不掉静闹。毛毛娘舅注意地看她眼,再环顾下房间。房间有股娟秀之气,却似乎隐含着某些伤痛。旧床罩上绣花和荷叶边,留连着些梦影子,窗帘上烂漫也是梦影子。那具核桃心木五斗橱是纪念碑性质,纪念什,只有它自己知道。沙发上旧靠枕也是哀婉表情,那被哀婉则手掬不住水地东流而去。这温馨里伤痛是有些叫人断肠。毛毛娘舅没听见王琦瑶在叫他,递给他碗酒酿圆子,圆子搓得珍珠米大小,酒酿是自家做,粒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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