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就和毛毛娘舅商量。后来,干脆每回都要请教毛毛娘舅。毛毛娘勇也不推辞,不仅出点子,还出力气,买这买那。那严师母和萨沙只管带张嘴来,说话和吃喝。
在萨沙带来苏联面包之后,他带来那个做面包苏联女人。她穿件方格呢大衣,脚下是翻毛矮靴,头发梳在脑后,挽个合,蓝眼白肤,简直像从电影银幕走下来女主角。她那高大和光艳,王琦瑶房间立时显得又小又暗淡。萨沙在她身边,被她搂着肩膀,就像她儿子。萨沙看她目光,媚得像猫眼,她看萨沙,则带着些痴迷,萨沙帮她脱下大衣,露出被毛衣裹紧胸脯,两座小山似。两人挨着坐下,这时便看见她脸上粗大毛孔和脖子上鸡皮疙瘩。她说着生硬普通话J.发育和表达都很古怪,引得他们好笑。每当她将大家逗笑,萨沙眼睛就在每个人脸上扫遍,很得意样子。无论王琦瑶还是严师母,她都叫"姑娘",每叫次,这两人就要红阵脸,再笑阵。她胃口很好,在茶里放糖,碗接碗。桂花赤豆粥,也是碗接碗。桌上芝麻糖和金桔饼,则是块接块。脸上毛孔渐渐红,眼睛也亮起来,话也多,做着许多可笑表情。他们越笑,她越来劲,显见得是人来疯,最后竟跳段舞,在桌椅间碰撞着。他们乐不可支,笑弯腰。萨沙拍着手为她打拍子,她舞到萨沙踉前,便与他拥抱,热烈得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便偏过头,吃吃地笑。闹到天黑,她还木想走,赖在椅子上,吃那碟子里芝麻糖碎屑,舔着手指头,眼睛里流露出贪馋粗鲁光。后来是被萨沙硬拉走。两人搂抱着下楼,苏联女人笑声满弄堂都能听见。这时,房间里有些狼藉,桌椅都乱,台布上到处是茶清和糖渍。剩下这三个人也都笑累,懒在沙发上不想动。屋子里暗下去,也忘开灯,任它暗去。
这样下午茶节目,也不可多得,大部分是平静度过。下午太阳点点过去,光线柔和下来,话都说尽,只是将眼睛看来看去,还有些未尽意思。散之后,王琦瑶也无心烧晚饭,将剩下东西,无论是甜还是成,胡乱热热就打发。这种热闹过之后夜晚,人有着说不出散淡与无聊,做什都提不起劲,都觉得没有意思。人来过又走房间里,显得格外空廓和静,掉根针都能听见样子。于是,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这真是愁烦夜晚,总是难眠,月光都是搅人。王琦瑶甚至盼着有人来打针,将酒精灯点起,有些声色似。她找些针线来做,等找出来又没兴致,毛线团滚到沙发底下也不知道。她看晚报,看几遍都不解说什。她对镜子刷头发,也不知镜里人是谁。心里念头都是没头没尾不成章不成句。她拿个分币在桌上掷着,却说不准要是哪面,卜是哪桩事情。她也用扑克牌通五关,通还是没通也是不懂。窗外面弄堂里,"小心火烛"巡夜声又响起,梆子换摇铃。那铃声凛例得多,在夜晚平安里,音独响。这般寂寥,是要挨到下次下午茶。下午茶有多热闹,夜晚就有多难耐,非要将这热闹抵消掉似,甚至抵消掉还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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