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爱,将别人丢弃收拾起重来。还有时他们起搞马兰头,那小棵小棵,永远也摘不完样子。他们将老叶放堆,嫩叶放堆,这情景琐碎到也是揪心,是零零碎碎温爱,都不成个器,倒是不掺假,他们本是以利益为重人生,却因这段感情与利益相背,而有机会偷闲,温习爱功课。日子天天过去,不知道"将来"什时候才来,似乎是近步就远步,永远到不。是因为那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没有个头。倘若不是后来那件事发生,他们几乎以为日子会径这下去,把那将来推,推,推来推去,直推进眼不见心不烦幽冥之中。后来那件事,其实不是别,正是将来信号。这件事就是,王琦瑶怀孕。
起初,他们不敢相信是真,后来,确信无疑,便陷入筹莫展。他们不敢在家中商量这事情,生怕隔墙有耳,就跑到公园,又怕人认出,便戴口罩。两人疑神疑鬼,只觉着险象环生。又到冬天,公园里花木凋零,湖边上结着薄冰,草地枯黄,太阳在云后苍白地照着。他们想不出点办法,围着草坪走圈又圈。于冷天气,脸上皮肤都是收紧,头发也在往下掉屑,心里都有到头感觉。他们出公园门,就分手各走各,扮作两个陌路人。喧嚣市声浮在他们头顶,好像作雨云层。他们各自走着,转眼间谁也看不见谁。
下日,他们还须再商量,就去个更远公园。依然草木凋零,游人稀疏,麻雀在枯草地上作并脚跳远,太阳移着淡薄影子,告诉他们时间流淌,刻不容缓。他们焦急得心都碎,却还是个没办法。然后,就有无端口角发生。王琦瑶本就是害喜,身上有百个不舒服,再加上心里有事,又是百个不顺气,就变得急躁易怒。康明逊自己也是满腹心事,因要顾忌王琦瑶,还须忍着,说些言不由衷宽慰话,其实是更不自由。待到忍无可忍,便发作起来。他们站在公园水泥甫道上,开始是压着声音你句,句,后来就渐渐忘乎所以,提高音量。但他们再怎高声大气,在这冬天空廓天空之下,也是和耳语没有两样,出口便叫风吹散。有些鸟类在天上飞过。像扬起沙粒般。他们真是绝望,但又不是绝望到底,而是暗怀苟且之心。他们这两颗心其实都是奋力向上,石头缝里都要求生存。别看他们筹莫展,互相折磨,那正是因为不服输,所以要挣扎。他们两人都瘦圈,气色发黑,王琦瑶脸上起疙瘩。最初焦急过去,接下来是个倦怠时期。两人不再去公园,也不再商量,王琦瑶抱着热水袋坐在被窝里,康明逊则在沙发上,裹条羊毛毯。两人这孵蛋似地孵着,好像能把那个危险孵化掉。等阳光照到沙发那面墙上,康明逊便用双手在墙上做出许多剪影,有鹅,有狗,有兔子,有老鼠,王琦瑶在那头床上看着。等阳光从墙上移走,皮影戏结束,房间里也有暮色。
这段日子,是康明逊烧饭,他从未碰过锅灶,可出手就不平凡,连他自己也有些吃惊。他全神贯注于烹调技术,倒将那烦恼事情搁在边。他腰里系着王琦瑶花围裙,手上戴着油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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