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都是飘,光和声则是倏忽而去。然后,王琦瑶从被窝里坐起,叫声"蒋丽莉"。蒋丽莉眼睛下子落在她拱在被子下腹部,也是锐利地瞥。王琦瑶本能地往下缩缩,反是画蛇添足。蒋丽莉脸刷地红,她退后几步,坐到沙发上,脸朝着窗外,言不发。房间里三个人是在尴尬中分手,又是在尴尬中重聚,宿债末样子。窗帘上光影过去些,窗下嘈声也更细碎。蒋丽莉说要走,那两人都不敢说留她话,是自惭形秽,还是怕碰壁。程先生将她送到楼下,再回到房间,两人都有些回避目光,知道蒋丽莉是误会,但这误会却有些称他们。动意思。
晚上,两人各坐方桌边剥核桃,听隔壁无线电唱沪剧,有句没句,心里很是宁静。他们其实都是已经想好,这生再无所求,照眼下这情景也就够,虽不是心满意足,却是到好就收,有点是点。他们个负责砸,个负责出六,整留着,碎就填进嘴。王琦瑶破例没有早早就瞌睡,腰酸也好些,程先生替她在椅子上垫个枕头,问道:大约是什时候生呢?王琦瑶掐指算,竟就是十天之内事。程先生不觉有些紧张,王琦瑶倒反过来安慰他,说做什事情都没有比生孩子自然,看这马路上有多少人便可明白。程先生说别不怕,就怕要生时身边没有人,无法送去医院。王琦瑶就说,这生孩子也不是立时三刻事情,说是要生,也须天半天。听她这说,且还很沉着,程先生也定心些,停停又说,不知道这孩子是男还是女。王琦瑶说,希望是个男。程先生问为什。王琦瑶说做女人太不由己。两人就都沉默。这是他们头次提及这个未出世孩子,这是个禁区性质话题,双方都小心地绕开着。如今旦说及,就好像克服个障碍,有些较深情和义交流贯通,两人更亲近些。剥完核桃,已是十点,王琦瑶让程先生走,等他下楼,听见后门响过,才检查门窗,洗漱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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