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宗绍圣元年(○九四)四月,章惇为相,他首先向苏东坡开刀。苏东坡是贬谪到广东高山大庾岭以南第个人。他被罢黜,剥夺官阶,调充英州太守。他并非不知道会有这类情形,不过不知道第二次迫害会严重到什程度。皇太后去世后,在往定州就职前,他正式辞行时,皇帝未允谒见,他就觉得危险即将到来。他曾先后教过那个年轻皇帝八年之久,对他很解。年以前,他曾在道表章里向小皇帝说得很露骨,倘若他不纳臣子忠言,苏东坡宁愿做“医卜执技之流,簿书奔走之吏”,也不愿在朝中担任侍读之职。
可是来日如何,他并不真知道。左降英州太守并没有什特别苦吃。章惇也算他故交之。在年轻时他和章惇往陕西山中游历,苏东坡曾戏称章惇将来会杀人不眨眼,不过二人还始终算是朋友。他自己遭罢黜失官,他倒不以为奇。向朝廷弹劾他数十条罪名,也是旧有,而且已经弹劾多次。不外乎是“毁谤先王”,这个罪名是攻击元佑旧臣陈词滥调。而罪证是在皇太后摄政期间,他代拟圣旨罢黜王安石派小人。他代拟般圣旨倒无何重要,因为他是奉太后之命行事。罢黜苏东坡圣旨如下:
若讥朕过失亦何所不容,乃代子言低诬圣考。乖父子之恩,绝君臣之义,在于行路犹不戴天,顾视士民,复何面目?汝斌文足以惑众,辩足以饰非,然而自绝于君亲,又将谁态?
苏东坡现在要跋涉千五百里,自中国北部到中国南部。他觉得他生只是站站往前走,而现在只是在他人生旅途中另步,这旅程是他狐狐落地时已由神灵决定,不过到现在他才充分明白罢。在他五十七岁时,他已经饱历命运荣枯盛衰,现在命运转变,在他也不以为奇。命中注定他最后要完全与政治断绝关系,要符合他宿愿,使他去度求之已久常人生活。他现在向前行进,无忧无惧,心中片安温宁静。在过去日子里,不管遇到何等问题,何等情形,他都以真诚勇敢之态度相向;他愿把切付诸天命。
苏东坡以第个牺牲者身份,横越中国南部巍峨雄伟山脉,受难之中却有分卓然不群优越感,他与家人启程南下。他弟弟子由已然在汝州上任,离国都很近,苏东坡先去看他,在金钱上弄得些接济。苏东坡对理财事,并不见长。虽然在皇太后摄政九年期间,他走过段好运,但时常各地调动,俸禄随即花光。另方面,他弟弟子由宦途较为平稳,直升至宰相之位。苏东坡前去时,子由只能给他七千缗,供他家人在宜兴安居之用。他从子由处回来,发现又官降等,但到南雄派令并未改变。他给皇帝上道使人读之恻然表章,请求允许乘船南下,做为对老师点儿恩宠。他怕陆行千五百里,会身染重病而死于道侧。所请得蒙恩准,他送全家,包括三个儿媳妇到宜兴苏家。大家泪眼相望,苏东坡决定只带朝云和两个小儿子同行。
他们到南京对岸仪真,已经是六月天气,迫害元佑儒臣行动正在雷厉风行,名公巨卿之遭流放者,已有三十余人。苏东坡现在是第三次降官。他已经不够太守资格,而是改派到广州渔东七十里惠州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