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老去外公,会否幻想自己仍然站在货船甲板上,眼前并非球场而是大海,而其中个奔走逐球男人,正是他日思夜盼船长?在那八年之后,回到闷狭拥挤家里,被熟悉却又其实对他毫不理解家人包围,他怎样隐藏自己,处理自己?
又想到外婆。外婆也抽烟,整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嫁个富家子,富家子忽然变成败家子,感觉必像打麻雀吃诈和,要把抽屉里钱统统掏出来赔人,抽屉开关,命运逆转,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不可能不怨不恨,若没法把自己心变成麻木,恐怕早已从天台纵身跳下。而她恐怕至死亦不知道自己败家丈夫另张脸孔,那于她是另种诈和,她嫁原来是另类人。外公和外婆先后死于肺癌,都是七十三岁,恩怨情仇辈子,却在生命终结处有巧合相同。肺癌是母亲家族遗传病,父亲家族那边则是心脏病,所以猜,除非发生什突发意外,自己他日若非死于肺便必死于心,但预知自己死亡方式并不使恐惧,反让得到生命里总算有可以预测事情实在感。跟自己订个小小赌局:不知何故猜结束生命必是心脏病,而非肺病。这将是生命途上最后盘赌博,答案揭晓之际,便是生命结束之时,充满期盼。
从没细究外公为什这老仍吃牛宾周,但对他当年说“金盆洗捻”故事印象深刻,最初想写便是这故事。记得外公说:“哨牙炳卖茶叶出身,卖卖吓,跟咗南爷,做捻咗孙兴社账房先生,管住盘数。佢好鬼咸湿,食过女人多过你饮茶叶,五十九岁那年,老婆帮佢在英京酒家摆寿宴,筵开廿四席,可是出个鬼主意,迫佢在宴上宣布金盆洗捻,除老婆,从此不碰其他女人。最过瘾系,炳嫂特地邀来哨牙炳最常亲近十几个姐妹,让她们跟佢宾周隆重告别。”
听得瞪大眼睛。原来“金盆洗捻”是这意思。这岂不等于练辈子刀法武林大侠宣布封刀?太可惜吧?在那岁数虽仍未尝人事,但已知悉并且期待男女秘密,觉得把这重要东西封起来,太可怕,太残忍,怎可以呢?真可以吗?万封刀之后,忽然技痒,能不能再把宝刀抽出来用用?别让炳嫂知道,不就成吗?
没向外公寻求答案,只是安静地听他把旧事说完。
外公似乎看穿心事,笑道:“那时候香港好捻乱,左仔搞,bao动,通街系土制炸弹,哨牙炳想移民澳洲,老婆唔肯去,除非他金盆洗捻,让她觉得有面子。忍这多年,她要攞番个尾彩。家辉,记住,女人好捻毒,千祈咪信她们。”碟里剩下小截牛阳具,像截粪便,外公往碟里瞄几眼,不动筷,可能是舍不得吃。他继续道:“宴会当晚,出席姐妹喊嚷哨牙炳把宾周掏出让大家看最后眼,像瞻仰遗容。本来,切顺利,但有个姐妹竟然贪得无厌,向炳嫂提出要求,除用眼睛去看,亦想伸手去摸,算是握手道别……”
打断外公话,急问:“是轮流摸,抑或起上?”
外公啐道:“当然系轮流摸!条宾周能有多大?十多只手摸过去,够应付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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