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糊,只不过是红色,酒里插着根绿绿短短西芹,红配绿,狗臭屁,喝下倒有番纠缠甘甜辣味,像有几条小虫从舌尖开始往胃方向缓缓爬进,却停在喉间,让你麻痒得不确定应把它们吐出来抑或吞进去。“Notbad!”陆南才刻意卖弄句英文。
仙蒂笑道:“不错嘛,居然仲记得点讲英文!”
当然是记得。记得可多呢。Bloody,是BloodyMary,也是bloodyyellowmonkey,陆南才当然记得那个夜晚羞辱和恶斗,若没有那个鬼佬那句bloody,他便不会跑回广州,也没有后来孙兴社。不,孙兴社仍是会有,但不会有他这个龙头,他也不会由北变南。如果没有那个夜晚,他和张迪臣后来呢?会不会有后来?对,现在呢?现在他在做什?
隔着酒吧桌子,陆南才脸对脸注视仙蒂,两道鱼尾纹攀爬在她两边眼梢,像墙上剥裂痕迹。两人之间隔着时间。短短时间,却有难以预料变化。股酒气突然从胃里冲上喉头,再从喉头撞击脑袋,仿佛刚才喝进肚虫子突然后悔,往回爬出,挣扎夺路,重返人间。不能再等,陆南才做决定,要把时间变化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要抢回先前所可能失去切。
不像去年,陆南才这回没哭。去年他仍叫陆北才,今年已叫陆南才,不样。他没听仙蒂劝告,很快便把“血腥玛莉”喝完,再要求杯威士忌,然后,再杯,也喝几杯拔烂地,边喝边中英夹杂地把在广州遭遇说完又说,喝至最后,头昏脑涨,眼前仙蒂面目模糊,皱纹不见,眼,耳,口,鼻都不见,只剩个苍白影子,忽而向前,忽而后退,似在招引陆南才伸手触碰。
陆南才抬起软弱手臂往前抓去,呢喃道:“别走……只要别让那些人知道,在这里……别走。”手还悬在半空,已经哗啦哗啦朝地上呕吐。
仙蒂取来热毛巾替他敷脸,轻抚他背,在他耳边温柔地说:“Don'tworry,honey.Bebrave,gogetwhatyouwant.”
陆南才没听见,他已沉沉睡去。
当夜由哨牙炳把他背回家,陆南才睡整天整夜,张开眼睛,见到阿炳坐在客厅,不禁慌张,唯恐自己说什不该让他听见醉话,却又不好意思直问,担心愈描愈黑,只好暗中观察他神态脸色,幸好没发现异样,稍觉放心。休息够,天午饭后,陆南才穿妥衣服,深吸口气,像上战场样,推门到水手馆找亨利哥。
张杭吏见到陆南才,老远高声喊道:“Holycow!阿才!Lookatyou!依家好架势!”立即趋前把他紧抱入怀,因为比他高大,肚皮顶到他胸前,大胡子磨擦他额,股浓浓混着古龙水雪茄气味冲入陆南才鼻里,有久违刺激感,令他顿然忆起那夜在亨利哥家里慌乱情景,忆起那夜诱惑、犹豫,也忆起那夜被拒绝。所以陆南才立即从亨利哥怀里退后两步,姿态是故意不礼貌,是小小报复。他来这里是为先探路,打听张迪臣现下状况,始决定何时找他,或不找他,毕竟分开阵子,自己感受如何,自己明白,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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