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呷口茶,没搭腔,半晌始道:“想不到你消息比王新仁还灵通。拆!吃官粮终究比不上混道上!”
这虽是对陆南才肯定,却令他半喜半忧。杜先生对荣记行不满意,说不定会向戴笠那边抱怨,戴笠必追究怪罪,稍稍消解他曾被刘方威掴脑敲头旧恨。但此事被王新仁得知,冒犯荣记行,孙兴社从此行事必备受刁难。得失,孰轻孰重,时之间也难定论。然而,转念想,又马上释然。针无两头利,做什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关键是付得起付不起,以及付出之后能够换来什。对方若真要刁难孙兴社,也得付代价。万孙兴社弟兄不替他们尽力办事,
己人,弟兄们忍辱负重,免不要受些名誉上委屈。”
陆南才道:“委屈不是问题,最重要是值得。”
张志谦道:“这话说得太对。有些弟兄目光短浅,贪图日本鬼子眼前便宜,他日肯定得不偿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然是这样,但为己亦须为得够精明,眼睛看长些、远些。中国这大,鬼子占得这里,占不那里,占得年,占不十年……”
陆南才打断他,道:“对,对,像打麻将,前面两圈让你和,没关系,自己守住牌势,等到手风顺,再把对手杀个片甲不留,结局时是赢钱,才是真正赢家。”
“南才兄比喻贴切!”张志谦笑道,“把宝押在鬼子身上,等于吃诈和,最后必输到丢裤子!”
杜公馆在柯士甸道三至五号,屋主为澳门富商高可宁,也就是湾仔英京酒家东主,他把这两幢相连四层高房子低价租给杜月笙,算是送给杜老板见面礼。但高可宁也没吃亏,因为“中国红十字会”和“赈济委员会”在杜公馆挂上牌子,杜先生在,等于半个中华民国在,让他极感风光。杜公馆门前挂着高高楹联,“老夫生前好奇古,使君意气凌青霄”,是接受蒋介石“赈济”前清两广总督张鸣岐集杜甫诗句所赠。
张志谦领着陆南才踏进公馆,坐在偏厅等候十来分钟,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两人连忙站起,依旧是袭长衫杜先生在屏风后面现身。跟两年前初见相比,杜月笙腰背稍微弯曲,脸色却明亮有神,或许那时候刚来香港,诸事不惯,住定后,代表国民z.府接应各路人马,俨然蒋委员长派遣御史巡按,不再只是上海滩江湖盟主,意气自是风发。更何况最近办妥“日汪密约”大事,立大功,心情特别爽朗。
杜月笙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张志谦用上海话对他说两三分钟话,他边听边望向陆南才,眼神渐渐由宽容变为严厉,令陆南才不寒而栗。待张志谦说毕,杜月笙提几个问题,张志谦频频点头说是,杜突然转脸盯住陆南才,问:“这有几分可靠?”
不妨有此问,陆南才时间答不上话,张志谦连忙安抚道:“南才,没关系,杜先生问,你就答,有话直说,自己人,们相信你,想多听你判断。”因有杜月笙在,须顾及辈分,张志谦把“兄”字收回。
陆南才深吸口气,挺胸答道:“杜先生,弟子相信确有其事,这线索直接从香港z.府情报人员口中探取,得来不易,如果没信心,弟子切切不敢前来冒犯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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