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开花。陆南才松口气。这是已知之事,只不过弟兄们说比他解更为严重,日本人近几个月积极布网,把归附者收编为“第五纵队”,九龙统称“天组”,港岛则称“佑组”,取“天佑成功”之意。第五纵队头领为日本浪人回诚盛,以“松原酒店”为基地,英国警察把他抓,关在牢里,他竟能在堂口老大协助下逃出,转移到澳门遥控工作。其实早于去年日本人已在广东番禺县找个叫作谢文达台湾洪门堂主组成“中华人民自治救国集团军”,给他两百多艘帆船,打着“驱逐洋夷,光复河山”名号进攻香港,然而计划临时取消,日本人决定要干便要狠干,愿意付出更多耐性,再等待段时间。
狠干日子终于来到,十二月八日开战,日本军机轰炸启德机场,第二十三军三个步兵联队分成左右翼从宝安南下新界,不到三天已冲破英国人精心布置醉酒湾防线,再两天已取下九龙半岛,香港z.府下令市民自行凿毁所有电船和渔艇,英国守军全部撤往港岛,任何人不得出海或登陆。日军在尖沙咀架设炮台,隔着维多利亚港炮击港岛,天,两天,三天,间断炮轰四天四夜,港岛大佛口、万茂台、湾仔道街市、皇后大道中皆设防空洞,陆南才和弟兄们挤进去,遇见街坊邻里,难免有几分尴尬,毕竟是堂口中人,平日惯于挺腔作势、斗狠逞强,现下竟要窝囊地跟生张熟魏蹲在又潮又闷洞里,自觉有失威风,不敢直视其他人眼睛,只顾低头盘算未来去向。
日军炮轰目标是北角、湾仔和中环,通常从港岛东边开始,朝西转进,最后又从西向东打回去,炮声有固定方向和节奏,从远处渐渐趋近,又渐渐远去,再打回来,又远去,哨牙炳不抽烟笑道:“刁那妈,萝卜头连打炮也打得这有条有理,像擦牙样,左右,右左,左右,右左,绝对不会乱次序!纪律咁严明,怪不得打得中国人有气冇地抖!”
陆南才没理会哨牙炳唠叨,专心设想日后如何跟日本人应对周旋。并非未想过退回内地,但,能去哪里?能做什?若到重庆,人生路不熟,大不跟在杜先生身边做个跑腿,这可不行,已经是龙头,曾经沧海难为水,恐怕过不自己这关。回广州?虽有陆北风接应,但那亦是沦陷区,既然样要做日本人狗,何不干脆留在香港?况且杜先生上回不是说过,能屈能伸始算大丈夫,只要屈得有分有寸,跟日本人合作不成问题?杜先生意思其实说得很明白,留下来是可以,但须跟重庆保持联系,做他耳目。
其实那天踏出杜公馆,陆南才已经预想到今天处境,然而时辰未到,有只是模糊念头,待到炮弹打到身边,念头才变成决定,每下炮声都像支敲打在棺木盖板上钉子,轰轰轰,咚咚咚,把念头愈钉愈紧,紧些,再紧些,最后钉得死密。想通之后,陆南才忽然觉得炮声不再恐怖,涌起反而是亢奋情绪,像孩子期待开展个冒险游戏。他忆起初到香港那天,站在尖沙咀码头旁,亦曾有过类似心情。
哨牙炳和弟兄低估日本人战斗力,用不上个月,也花不廿天,日本第二十三军司令官酒井隆中将已从港督杨慕琦手里接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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