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坐在门槛上,头倚着墙,吃着花生米,听着收音机播放闽南语版《相逢有乐町》,等到古阿霞讲到第三回,她才说:“没有,烟抽得省。阿霞,你要是闲,去打苍蝇。”
古阿霞打完苍蝇,又问:“兰姨,你真不缺槟榔?”
“很久没吃槟榔,阿霞,要出门就出去吧!”兰姨知道这女孩难得想出门却牵拖堆理由,出去记得回来就好。
古阿霞马上头也不回地冲出去。兰姨探出身子要她带包卫生棉回来,却不见影,她失望之际,古阿霞从遥远巷底探出头,说:“兰姨,听到。”兰姨这才笑得很长,勾起好多回忆,她心里想,这个小女孩才十八岁,可是像她上辈子女儿样机灵。
兰姨这样想时,古阿霞又跑出50公尺外。她在路上随手摘人家院子里探出篱笆外山樱花,插在背后。复瓣樱花好大丛,又挤又热闹,随着她奔跑而落下点点。她沿着中山路,冲刺在冰冷柏油路。这
响。他重温声音,感受到这种树皮长出类似鲈鳗斑而得名乌心石,长在东坡,海拔100公尺③余,可能来自附近美仑山。此树坚硬无比,常是砧板首选。还有,这三个转盘出自同位师傅制作。帕吉鲁转身离开,慢慢走出人群之后,步伐加快,赶在欢呼人潮围死他之前离开花莲市。
所有人在原地等结果呢!尤其是三位紧张叭噗老伯,忘照例以手掌碰触盘缘铁皮煞停,而是让它们慢慢地停下来。阳光下,飞镖盘越转越慢,最后静止不动。
三位叭噗老伯怒喊:“干你娘咧!”
男孩们和解地欢呼尖叫,边吃冰边回头去找人。
帕吉鲁弭平三百多人大战,且不见,再添则花莲市传奇。
在中华路后头小巷里,阳光在十点左右照进来。古阿霞坐在小板凳,两腿间放装水脸盆,忙着洗菜。她是优秀洗菜工。菠菜蒂头很会塞泥土,高丽菜不要洗碎,还有花椰菜蕊缝最容易藏着菜虫。要是炒完菜锅底汤汁带黑渣,会归咎古阿霞,所以她得掌握诀窍,洗得又快又好,连最难搞挑菜剥丝也难不倒她。
越到中午,杂活越紧,古阿霞却爱偷懒,忙里偷闲总有难忘美景。因为这时候阳光来到小巷,水光反射,流动着幽幽淡淡剪影,好多影子啵滋啵滋地发芽成长。小猫从屋底出来晒太阳,蜗牛干渍爬痕是最美胶水抽象画,光亮中尘埃模仿星云流动。她闭上眼,面对太阳光,光芒从瞳孔流进体内,肺叶在行光合作用。
她知道今天帕吉鲁会来,就像这阳光,从她眼睛接收后,顺着血液流动到全身,连头发也会发热。不过,她认为帕吉鲁会来念头,每天都有,持续六个月,往往扑个空。这无所谓,有机会就出去跑跑,她不想下个五年她还是关在这间餐厅与梯间卧房。
那个星期二,下午三点,小巷又恢复暗冷,却是处处流动着重复且清脆单音,如水龙头滴水、铁皮在风中撞击、脚踏车链条响。古阿霞坐在板凳上,趁空闲看着闲书,她喜欢看书,不懂字翻字典。可是这时候越看心越烦,情节卡在视神经上,读不进心里,字典也搁在合拢膝盖没动。
“兰姨,你烟快没,帮你跑腿。”古阿霞说,她想去找帕吉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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