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九七◯年代,路边即使有人杀猕猴取乐,或当众屠宰老虎当药材卖都不违法。不过,帕吉鲁被动物哀鸣搞得不知所措,略带愤怒,忘入口面汤在碗缘泛圈白脂。他解开黄狗嘴套,给狗吃。他掏出口袋所有钱十八块三角,秀给熊皮人,示意买下母鹿。它怀孕,用粗绳系在栏杆,产道微微开启
个男人、个女孩、条黄狗,踏上花东纵谷往南。
古阿霞生活圈向来在花莲市,她四岁时曾被母亲带到台中找过父亲,但那次旅途记忆不多。在二月中旬,她与帕吉鲁离开摩里沙卡,穿过北回归线前往玉里镇,拜访文老师与吴天雄。她喜欢旅程,虽然机会不多,但最亲近人会带领自己走入最遥远旅程,不管心灵或道路远方。
帕吉鲁牵那辆脚踏车上路,车后载着不离身大木箱。路太长,黄狗抬脚对数不完电线杆尿攻,火力不减。唯有经过车道与铁道共构桥梁时,古阿霞懦弱本性才浮现,并在走过后高歌庆祝。他们傍晚时来到玉里镇,扎营在玉里国小操场,从某位住在学校车棚边小房子工友得知消息,文老师早在十余年前转到台南去任教。古阿霞叹口气,帕吉鲁松口气,后者觉得二十几年没见而贸然拜访,会不知所措,相见不如怀念。
“不会去台南,”帕吉鲁下结论,去台南还得穿过座中央山脉,“回家吧!”
“们还得找吴天雄,”古阿霞哀求地说,“拜托,无论花多久时间,们定要找到他,是他带领老祖母来找。”
“嗯!”
第二天早晨,他们顺着火车站以漩涡状走着,照老祖母所言喊吴天雄名字。车站是台湾大部分城镇心脏,常衍生出中正路、中山路主动脉道路,或再多条中华路。越是离开这几条路,城镇繁华越淡。然而,贯穿城镇河流从未轻易冠上中山河、中正河或中华河之类。河流,向来有其宁静,有着政治绑不住水流与温婉,哪来哪去都带来繁华生机。
玉川,穿越玉里镇溪流,也轻轻挽过玉里国小。几天来,古阿霞与帕吉鲁从搭帐校园去找人,傍晚回到玉川旁中华桥吃“玉里面”。强调汤头摊贩把熬过霜白猪大骨挂在摊车,任微风轻击。今天,古阿霞倚桥而吃,帕吉鲁则端碗在桥头吃。她老是觉得有敌意眼光,移开鞋子,从桥板缝看见底下河面有数只等待饥饿夜光鸟。
鸟类惯性等待是有目。不久有三人来,两位汉人和原住民,其中人披上熊皮模仿兽吼招徕人潮,兜售穿山甲、山羌、飞鼠与水鹿等山产。缩成球状穿山甲在网套里露出黑眼,七只被塞进铁笼飞鼠与果子狸不是骨折就是眼瞎流血,活竹鸡倒挂在桥栏。小孩大力蹬木桥,让穿山甲像噩梦般挣扎,妇女趁机扯下它鳞片当耳环。
位中药行人员买下穿山甲。熊皮人把它传到桥下,由河边屠夫用利刃戳进小怪兽喉咙。紧接着,只活山羌也从桥上重摔下去,屠夫割开喉咙停止它哀号,放血,开胸,掏出内脏冒热气,没有用肠粪、肺脏等抛入河,夜光鸟冲上去抢食,溪鱼在更下游争食。孩子们趴在栏杆,往下看见自己脸庞倒影像京剧脸谱在白云与血红间彩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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