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又陷入沉寂气氛,群日本人唉声叹气,也喝起小酒。古阿霞完全不知所措,静静坐在旁边,帮忙倒酒,也帮忙点头应承。她不懂这些人用日语谈论什,却明,他们从自己血统转移到更远话题,从此绕过复校问题。有些事永远勉强不来,“弯曲树干不用去扶正,不如再种棵。”她祖母说过,她现在深信不疑。
日本慈善家忽然说:“刚刚听到有人在山庄底下唱美空云雀《リンゴ追分》,是你唱吗?”
“不是,唱杨燕《苹果花》。”
蔡明台解释:“这两首歌旋律样,是杨燕翻唱美空云雀。”
“可以为们唱国语版《苹果花》吗?”日本人说。
抬起头。王佩芬以“就知道”口吻与旁人窃窃私语。有人从厨房走出来,边把手在围兜上抹净水渍,边问发生啥事。
古阿霞静静看着大家,心知她从未埋藏自己半黑人血统身份,不过是埋藏手法高明。当她第时间读到别人眼神里疑惑时,赶快灭火地说她是邦查人,好掩饰她丰唇、小狮鼻、黑皮肤面貌。尤其黑鬈发,更是令她困扰,洗发后卷得更像佛陀头上圈圈小笼包,无怪乎小时候有人叫她鸟屎头,却没有人叫她小天使,那是某种铅笔上鬈发白人小女孩商标图。稀罕血统没有让她特立独行,反而是标签,如果撕不掉标签,那就给自己贴上另张标签遮掩。她有着邦查常见高挑身形,却没有邦查白皮肤美貌。她祖母说比较像排湾族,而且是“烤得更黑那种”。
“他是美国军人,”古阿霞补充,“他打越战时放假来到台湾,认识妈妈。”
“很抱歉,要你这样说实在很冒昧。”
“不会,是被眼看穿有点讶异。”
古阿霞点头,站起来,她敞开喉咙,丹田便瞬间启动,种缓慢抒情歌调飘漾。美空云雀是日本昭和年代代表歌星,无论二战或战后经济大萧条,她歌声带动日本精神力。在场日本人,包括蔡明台,闭眼聆听,仿佛后院满树苹果花味道淡淡细细地绽放在客厅,落瓣下来,真不敢动身,哪怕抖落身上片花瓣都是煞风景。
“
“这不难,”日本慈善家说,“能很快分辨,来自身边也有相同身份人,神韵跟你相同,也更容易被分辨,他们没有原住民身份掩护。”
“真?”
“二次世界大战打输之后,太平洋盟军司令官麦克阿瑟接管日本国土,带来三十五万美国军队。这多美国大兵在街上横行,恐怕对良家妇女造成不安。不知道谁想到怪方法,找十五万日本女人对美国大兵性服务,把警察宿舍、县府宿舍改成招待所。常想到这十五万坚忍不拔大和抚子⑦,光着身体筑成最柔软护城河,把狗娘养美军挡在安全距离外。这当然会产生新代日本人,他们有是白人面孔,比较美,或许会受些欢迎;有些人带着黑人面孔,看就知道,更容易受到排挤。”
蔡明台也有感而发,说:“这串劫运,事有因果,们走过厄运,仍会有下个厄运到来,这是骨牌效应。”
“这样确实是们国家劫难,或许这是天照大神对们惩罚与考验,要们从苦难中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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