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不重要,重要是,喜欢这故事。”莫兹桑看着由毯子包裹亡者,说,“怀他时候,就种下这片树林。这囝仔二十岁,却活在四岁能力,没有办法时时把他拴在身边,只求他不要害人就好。他做到,他没有害过人,那些没有机会长大日子,就由树来代替。”
古阿霞不禁难过起来,眼角泛泪,想到孔固力是台风天护着自己上林场,不幸坠桥,悲怆绞心。入葬开始,他们抓住毯子四角,将亡者放入墓穴。古阿霞有多次在“安息聚会”上担任诗歌吟唱经验,她这时唱亨利莱特牧师名曲《求主同在》(Abi
,“那时候,年轻,从台东跑到这里山上,刚怀胎,只是不晓得次来两个捣蛋。那时候只顾种树,哪管种是冬瓜还是西瓜,有钱就好。”
“现在很美。”
“那时,跟起在植树班刘素芳,她说个有关Kiyoko故事。”莫兹桑说到这时,转头对帕吉鲁说,“你妈妈对树呀,对草呀,是嘎嘎叫人,很有研究。”
古阿霞肯定这点,素芳姨房间堆堆关于植物、登山冒险书籍,大部分是中文与日文书,少部分是英文。对自小受日本教育长大素芳姨,能顺利跨越语言障碍学习中文,古阿霞刚开始以为不可思议,但想想自己凭着对书本渴望与世界好奇,不也这样读通切。
莫兹桑又说:“Kiyoko日本话,跟树没有关系,是指纯净囝仔。这是素芳跟说。”
“纯净孩子?”古阿霞很好奇。
莫兹桑在讲述那段记忆时,忘很多关键词,不过古阿霞事后向素芳姨询问过,拼出更完整传说。这故事跟“早田文藏”有关,个日本植物学家,他在二十世纪初来到台湾。那正是全世界植物科学进行大量植物命名高潮,植物学家将之归类后,循惯例在学名后,添加自己名字。台湾植物学名后头挂有早田文藏(Hayata)约有千六百种,尤其是台湾原生裸子植物最常见。早田文藏忙于归类植物时,厄运吸附而来。他忽略次女日渐恶化疾病。某夜,他从总督府办公室回家,才连忙找三轮车将呼吸微弱次女送医,可是次女却在震荡车上离世,他泪流不停,请车夫在台北街头悠转五小时直到天光,终于给女儿生前最期待旅行。早田文藏突然想起他在地表见过最美丽树木──台湾杉,树形笔直,树高近100公尺,树龄可达千年。
早田文藏第次见到台湾杉时,希望孩子们都能这样,要历经灾难,也要屹立不摇。可是,次女却倒在他怀里,难过得说不出话。他在次女葬礼过后,连拍几封电报回日本,要求将新发表植物群归类命名中,把台湾杉英文学名改成次女名字Kiyoko──洁子,意谓纯净孩子──取代自己名字。可是论文已印刷完毕,他只能在往后出版《台湾植物图谱》,以种错误、荒谬、无人理解手法将台湾杉学名换成洁子树,未获植物学界认可。
“这树名真好,才中意这片树林。”
“Kiyoko,以纯洁孩子为名树,真吗?听起来很美。”古阿霞眼神逡巡这片二十余龄树林,想象它们活上千年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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