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起身走出门外,没回头看眼裸身帕吉鲁。她拉着黄狗,坐船滑过小湖,路又牵又抱又拐地带它下山。黄狗不会驯服在古阿霞手里,也不会完全抵抗,它只是代替古阿霞心情频频张望跟在后头100公尺主人。
帕吉鲁裸身跟来,船被划走,游上岸他只能丝不挂地跑着。他看见古阿霞走很快,红雨鞋成美丽倩影,拂过蕨类仍兀自晃着。他最后看见红雨鞋停在青栲栎树下等待,像所有幸福日子,曾有个女孩会等他来。
帕吉鲁走过去,那只是双红雨鞋,还有顶探险帽,人不在。更远处森林出口传来火车经过笛鸣。他忽然有种悲隐爬上来,他知道,她是他胸口肋骨,不,是肋骨深处心脏,她知道他所有心情,留下红雨鞋与探险帽,还君明珠。
古阿霞坐上火车回到菊港山庄,把黄狗放进大厅。老介用悲伤口吻跟黄狗说:“你妈妈刚走。”登山队陷入难掩情绪低气压。古阿霞叹口气,看着黄狗在她肮脏赤脚旁边徘徊,舔着她踢伤流血趾头。她抱起黄狗,走过榻榻米时留下路血渍,怀里黄狗在陌生人太多场合老是挣扎叫着,古阿霞能做是抱着紧张毛孩子直到它气力用尽,然后放下它。黄狗安静下来,走向阳光洒落窗下,最美死亡与亲情在那等待它靠近。
老黑狗安详地趴在毯子,身旁点缀丛六月最盛美粉红色玉山杜鹃,衬托出少女般身影。它是百岳中最杰出山犬,向来都是,眼角挂骄傲泪水。黄狗走过来躺在妈妈身边,舔着那泪水,发出悲鸣,似乎叫着老黑狗醒来。旁观人都红眼眶。
原木是不可能。
古阿霞鼻腔都是水,满脑子仍是水下扭曲暗影。然后,她意识到胸口被碰触,突然醒来,人已经身在小木屋,帕吉鲁要脱去她浸湿上衣与牛仔裤。她推开帕吉鲁,用自己冷得颤抖手脱掉,换上他花格干净衬衫。至于牛仔裤,她是坚决不肯脱。
“要走。”她说。
“台北?”
“嗯!会在那找个工作,不再回来,”古阿霞说,“不过,来这是找浪胖,它妈妈来找它,得带它先回山庄。”
“喔!”
“你有读《圣经》?”
“嗯!”
“记得多读,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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