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她们夜游目是在阳明山看夜景,炽亮台北盆地灯火,快把黑夜烧光,小羊说:“最想学意大利传奇探险家Cesare,他曾经骑兰美达机车闯过七大洲,绕地球圈。”她喝口啤酒,说:“可是离开台北就活不下去,只懂两种植物,种是草,种是树,它们要是在盘子上都叫作蔬菜。”
古阿霞在小羊身上看到台北女人形象。小羊对霓虹灯重度上瘾,对咖啡中毒,强烈夜猫子生活已习惯在小巷夜行,手上衔着便宜自制凉烟,想学三毛波希米亚流浪生活,誓言在四十岁青春结束前客死异乡。可是
礼拜六下午三点,古阿霞提早到民歌西餐厅。那是休息时段,群人坐在柜台喝着虹吸式煮法咖啡,股咖啡香弥漫开来。夜猫子小羊这时来,贴着每星期驻唱歌手海报玻璃门被推开来,铃铛哗啦啦响,小羊大喊,就是被汽油香味勾来,先来1公升加满吧!冲着桌上不知是谁马克杯喝口。
“欧!买尬,”小羊闭上眼,“今天咖啡很特别。”
“可以吗?”古阿霞笑眯眯说,坐在吧台椅小墨汁把上半身趴在柜台想知道答案。
小羊再喝口,慢慢咽下,感觉喉韵平润,有层次好滋味。咖啡还有难得果酸,夹杂淡淡甜味,过几分钟,舌头与喉咙完全没有干涩感,这分明是她想喊而这次终于大喊:“上帝来。”
所有人欢呼。马庄主寄来菊港山庄“难喝咖啡”,通过小羊考验,她自称全台北最刁嘴斗。小羊从来不晓得花莲能出产好咖啡,趁着餐厅人员去厨房工作时,把古阿霞拉到靠窗桌子,说:“有这好康东西,们可以开咖啡馆。”小羊把餐桌纸反过来,写下开咖啡馆编制,包括吧台手、中西式快餐与时下流行驻唱。古阿霞听得脑血高涨,她这辈子跟油烟与洗菜盆缠斗这久从未想过要开餐馆,她嘴角微笑,响应这是不错点子,可是她得先去厨房工作。
“们不缺什,最缺那个位置人。”小羊指着西餐厅红舞台。
“还没准备好唱。”
小羊打烟,她为省凉烟钱,拿出绿油精瓶涂在白长寿两侧自制凉烟,抽两口才说:“时间到自然会唱。”
小羊没有勉强古阿霞登台表演,时间是最好酵素。接下来两天,她们工作结束后,古阿霞带小墨汁转两趟公车回家,小羊骑车跟在后头。在某条不得不分开岔口前,小羊加速骑到公车前不断挥手说再见,然后打方向灯,让闪烁黄灯带她进入另条平行马路。整车乘客看见小羊叼烟又背着日制Takamine木吉他,像是电影《罗马假期》里,潇洒葛雷哥·莱毕克(GregoryPeck)载着侧坐奥黛丽·赫本穿越罗马巷弄,连女车掌都着迷。古阿霞低头不敢瞧,抬头瞧时月儿高悬,窗外行道树间霓虹灯与密集路灯闪得她脸茫然,对她而言,小羊确实是野性女人。
有次,小羊载古阿霞在街头夜游,车把挂罐啤酒,路炫耀她兰美达是向驻台美军买二手货。那个美军曾骑车环岛,穿过清水断崖到花莲,南下台东,然后骑过惊险南横、爬过中央山脉才抵达高雄。这令小羊羡慕死,高喊流浪呀!流浪。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