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回头看,是拄拐杖老人。老太爷约七八十岁,稀疏头发仍梳得整齐上油,穿棉质薄衬衫、西装裤,种拘谨服装。古阿霞不懂老太爷为何知道她是教会圣歌队。老太爷解释,他们是同个教会,他每次做礼拜坐在后头,古阿霞才没注意到。
“谢谢你提供们宿舍洗澡烧柴。”古阿霞说。
“别客气,”老太爷说,“就为这事来?”
“来买木头,”古阿霞带着歉意,“不是材商,不是次买二三十才①那种,只要小块。”
老太爷笑起来,笑意是有目。制材厂通常位在大都市外围,需要大厂区贮藏原木与切材,再供货给城内下单材商。制材厂很少卖零星。古阿霞懂得那种笑不是讪笑,是掩盖老太爷内心如何寻思回答。
光,和工人赤裸上身汗光构成美丽画面。
古阿霞牵着小墨汁走进室内厂区,堆满原木与木材能调节温度,清爽宜人。屋顶有两根惊人天车横梁,年代久远,孕育出姜茶色。锯台飘出浓浓润滑油味,沾油渍与木屑铁盘呈现深褐色。远处,有两个年轻小伙子把刚裁切好木材涂上白胶,以免水分干燥过快而裂开。个大剖师傅带领徒弟在铁轨上推着台车,把上头直径1公尺余原木推入带锯,伴随尖锐声响喷出除木屑,还有爽沁香味。另头由工人在锯缝打木楔,防止夹锯。古阿霞从味道判别这是俗称“鸡油”台湾榉木。好味道,她想。
旁观察材商大声喊停,他对大剖师傅抱怨,已经“走路”。所谓走路是锯路歪掉,损耗不少材积。
大剖师傅仔细检查带锯之后,手支在下巴,说:“家私拿来。”这句话不是讲给材商听,是考验跟随学徒能力。大剖师不明讲拿哪种工具,意思是“为师看出问题,徒儿去拿出正确修理工具”。学徒得做出正确判断。
锯路跑掉通常是锯齿咬到木头内镶嵌硬物,像是小石头,因而歪,或偏斜。学徒马上拿铁锤,转动飞轮以松开带锯,准备把锯片敲平。
提着水桶抓鱼小孩跑过来,抓着乌龟,对老太爷说:“它回来。”那是只柴棺龟,常栖息在低海拔
“干,还在眠梦。”大剖师怒喊。
学徒被师傅骂,呆立在原地。这意谓他答错,重新寻思问题所在,但是他想不到。
站在大剖师背后古阿霞,不禁笑出来。有半个月,她在摩里沙卡制材厂待过,监督制材以符合盖学校所需尺寸。那儿最资深、俗称“摇尺仔”老师傅对她很好,拿着木尺,告诉她每道流程与问题所在。这时候古阿霞判断,台车附近木屑仍散发桧木香,显示上个大剖原木是桧木。桧木较软,会用较快马达转速开剖。之后换上较硬台湾榉,理应调慢,要是材商在旁边要求加快工作速度,而造成台车进材入切速度过快,会造成“走路”。古阿霞打暗示给学徒,要放慢马达转速。学徒马上去照做。
“困饱,继续。”大剖师上工,把身后古阿霞赶走。他明白这是古阿霞帮忙,却不想知道她为何有这种能耐,只盼不要有人再干扰。
这切,看在厂区屋檐下休息老太爷眼里,他从藤椅站起来,走过去打招呼:“平安,圣歌队女孩,找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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