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必谦虚?准有六十公斤。这眼睛就是挂秤,误差不出公斤去。”
格罗霍塔洛终究身受过乌克兰独立分子刀枪之苦,见过这些卑怯之徒半夜袭击正在沉睡村屯,抢劫大车和汽车,后来又蹲过监狱,因此
玩出种种花样。鱼钩根接着根被挣脱,卡普隆绳绷得险些儿就快断。
格罗霍塔洛凭借扎在鱼身上最后两根钩子之力才把这条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大鲟鱼拖上岸滩。他跨出船舷,正想掐住鱼鳃,刹那间不觉怔:这神情阴郁大家伙侧身躺着,张合地掀动着鳃瓣——简直有锅盖子那大鳃瓣!——疲惫而冷冷眼光看得人背上发麻。但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事能叫格罗霍塔洛害怕。
“啊,操他爹娘!”格罗霍塔洛喊道。他抓住鲟鱼,拖上河岸,走呀走呀,差步就将跨进林子,但人和鱼绊倒在崖岩跟前石块上。他索性举起拳头,朝这伤痕斑斑家伙打去,拳头像雨点似落到鲟鱼鳞鳍锋利脊梁上和头颅上。
“哈!哈!今儿可得手啦!今儿可得手啦!哈!哈!哈!”但这还不足以表示他兴高采烈心情,格罗霍塔洛接着站起身来,不断地在石头上跺他穿着皮靴双脚,挥舞双手,大声地喊叫。
“乐极生悲”,这话格罗霍塔洛不止次听到过。非洲人也有相仿箴言:“只顾眼前钓小鱼,不防鳄鱼背后来。”可惜格罗霍塔洛此刻高兴得忘乎所以,把切箴言抛到脑后去。倏忽间河上打鱼小船全都隐匿不见。原来,捕鱼人远远瞧见条来历不明铝质快艇,各自藏过边“避风”去。这条来历不明突突快艇拢岸歇火,艇首搁上乱石嶙嶙滩头。个汉子拽着船系到石头上,那是个瘦高个儿,头吉卜赛式短发,脸盘上印着条条深深皱纹。格罗霍塔洛当时正是踌躇满志当口,以为是哪个好奇心重过路人,来“溜眼”这“大家伙”。眼下这条大家伙正七上八下地甩着尾巴,左蹦右跳,直使得身下碎石子像霰弹似打到捕获者喜滋滋脸蛋上。
陌生人走近这条挣扎不休鲟鱼,脚踩住,掏出尺来丈量它大小。格罗霍塔洛打算喝住他:“别动手!”然而他那独占鳌头欢快,钱将到手喜悦和举樽自饮奢望(他从来不跟“伴儿们”——这是他对摸鱼人称呼——起喝酒)使他十分亢奋,不想对人恶言相向。相反,他内心深处扬起股从未有过热乎乎感情,想和人搭讪几句,说说话儿。
“瞧,咱捞到多大条鱼!”他告诉陌生人说,声音里充满亲切之情。接着他天真无邪地咯咯笑起来,又是搔肚皮,又是提裤子。因为不知该怎说,怎做才好,他便用颤抖双手去抹鲟鱼身上沙粒,就像给猪崽挠痒时那样,同时轻声细语地尽说些愜意话儿。
“你真走运!”来人说。
“这……实在……”格罗霍塔洛谦虚地垂下眼皮,“得有诀窍,熟悉地段。”他乐滋滋地暗自估量这尾鱼能给他多少进账。他故意把分量估得低些,待会儿就能觉得加倍满意。所以格罗霍塔洛用绝无仅有谦恭语调向对方打听:“该有四十公斤?
这个人用疲惫目光扫格罗霍塔洛眼,来意不善地动下嘴边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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