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之后心里觉得好受些。痛楚虽然仍在涌上心头,但仿佛久雨后遇到初升太阳,心里又豁然开朗。真想找人谈谈关于彼得鲁尼亚事,去看看他现在怎样?或者和大家道沉默不语。只要能同人们待在起,即使是沉默,也不会是离群索居那种滋味呀——这点他还是从童年时起,在鲍加尼达村时候就体验过。他刚想到人们,刚感到需要人们,不知谁靴子底下就咯嚓咯嚓响起草茎被折断和木片劈劈啪啪开裂声音,有人用手指抓住帆布,把帐篷门掀开。
“莫非又要提审?”阿基姆把脑袋也钻进睡袋,把湿淋淋哭肿眼睛紧紧阖上,甚至想装着打呼噜。
“喂,听着,阿基姆!”有人拉下睡袋。“走吧,跟好朋友告别去吧!……”
小河陡岸上方,处长满苔藓小丘上,有座小小坟墓,被砍去树干根桩泛出白色,绺绺越橘枝叶,褪色、像嚼碎似桑悬钩子叶子都朝下垂挂着。具没油漆过棺材斜放在湿漉漉砂壤土和刚从深层挖出火红色黏土块上面。彼得鲁尼亚安谧地躺在棺材里,他被收拾、打扮得好像换个人,身穿件白衬衣,脖子上系着条合成纤维领带。在整个野外作业季节里长出来稀稀拉拉短发朝后梳着,把帽子底下没有晒黑光洁额头露出来,有人甚至连鬂角都给他理出来——勘探队里什行家都有。彼得鲁尼亚两只手上长满肉刺,沾满没有洗掉黑油——这是个跟铁打交道人。他头用0.4毫米粗渔网线仔仔细细地缝牢在身上,缝合处在领带下面,几乎看不出野兽伤人痕迹,因此彼得鲁尼亚还是个完好无缺……只有那些仿佛是画出来暗色爪子伤痕和那只用张像五戈比古钱币大小火红秋叶盖住眼睛,不免冲淡葬礼那种庄严肃穆美,没能给人种解脱感觉,反而使人触目惊心——切都是确有其事:野兽、搏斗、人死亡,切切都不是梦,不是那种怪力乱神童话故事(勘探队里就有那样能手可以把这些故事讲得让你半夜里发狂似叫喊,并从床上跳起来)。阿基姆因为自己想法和哭泣,因为自己不久前在帐篷里种种行为感到心情沉重,不知怎自惭形秽起来——人死,只猛兽把他朋友和助手害死,消灭,而他阿基姆却无动于衷,去惦记个风骚货,自怨自艾,可眼前彼得鲁尼亚却浑身白得像死灰般,给野兽抓得遍体伤痕……
不知是谁把自己锃亮袖扣钉到彼得鲁尼亚袖子上,给他穿双上面缀有小孔半高腰皮鞋——从块亚麻布底下露出鞋尖;亚麻布是从帐篷里子上扯下来,虽然已在河里洗过,但还能看得出油烟、污秽、蚊斑痕迹。当然不会把死者运到图鲁汉斯克去,当然不会把他体体面面地、在乐队哀乐声中用红棺材安葬……总归是这样:你干活,谁都用得着你,你咽气,便马上车也没啦,燃料也用完啦,总之,没有人运送啦。
也许是小伙子们不让运走吧?队里小伙子都是挺好,吃过不少苦,什都明白,他悔不该当初由着自己性子欺侮他们,骂他们废物。即便他们同意把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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