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碰上软钉子,唯有乖乖住嘴,准备稍后有机会见到力克,亲自向他探探口风。有权势洋人比执着鸡毛当令箭华人更不轻易摆架子。
陆北风眼看气氛有点僵,便出来打圆场,把话题扯到前阵子海上劫案上:从香港驶往厦门客货轮万福士号被几十个海盗登船抢掠,海盗更绑走富商陈嘉庚儿子陈厥祥,目前仍下落不明,江湖有风声说陈嘉庚悬赏六万元寻子,又说陈厥祥早被相士批过命中犯水,果真在海上出事,不由大家不信邪。高明雷笑道:“四川人不谙水性,肯定不是们蜀联社兄弟干!如果不是广东佬,就是福建佬,你们出水能跳、入水能游!”
饶木也笑,道:“六万元!老子不如干脆不当警察,直接去帮陈老板找儿子!”
再聊阵,陆北风建议开局打牌,力克到后才叫金牙炳让位。高明雷离座先到厕所解手,厕所在厨房旁,推开木门,有条长而窄走廊,阿冰刚好步出厨房,在窄窄廊道上迎面碰见高明雷,完全没有回避退路。厕所门前悬吊着盏昏暗灯泡,天花板渗水,水滴沿着斑驳土墙流到地面,摊摊积水倒映着微弱光线,乍看像条小河流,而他们,在河上,各在各船上,眼睛望着眼睛。厨房里水龙头不时传出哗啦哗啦水声,似倾盆大雨,又有熊熊轰轰炉火声响,是,bao雨里雷电。
高明雷先打破沉默,问阿冰:“手腕没事吧?”
阿冰微微笑,只道:“雷大爷记得洗手啊!准备炸芋条,们汕头人都是直接用手抓吃,味道特别不样,雷大爷好好尝尝!”
高明雷“嗯”声,想再问她关于那个傍晚事情,却不知道问什、如何问,仿佛喉咙已被芋条哽住。阿冰笑道:“快!等你回来才上菜!”然后往前踏步,他无奈侧身让道,阿冰在他面前走过,衣上发上飘起阵淡淡烟火气味,呛进他鼻子里,令他猛然醒悟,这不是河,这不是船,这是菜馆,这是厨房,这是活生生眼前现实,柴米油盐,恁谁都脱离不。
阿冰走向廊道尽头木门,伸手推门,却忽然背向高明雷,轻声说:“那晚头痛,所以先走。没事,就这样。”
就这样。高明雷顿然安心。他明白,确实就这样。她没有把事情告诉金牙炳,也不会告诉金牙炳,那天事情到此结束,纯粹是回谁都没想过会发生小小意外,也幸好没有发生。活到三十六年岁,他只认定要让蜀联社在九龙寨城外面扬名立万,他要做香港雷大爷而非只是寨城雷大爷,绝对不可以因时失神误江湖正事。他非常感激阿冰识大体,她用句话让事情变得有头有尾,干脆果断,不愧是汕头九妹。
其实“就这样”是阿冰说给自己听。那天傍晚不远不近地走在高明雷脚步后面,海上吵闹聒噪传入耳里,妇人咒骂,孩子嚎哭,然后是探射灯直直地照过来,照到高明雷身上,亦照到她脸上,她心底突然涌起股强烈恐慌,仿佛走到夜路里遇鬼,不,仿佛她才是鬼,在道士照妖镜下露出真身原形。阿冰侧脸望向高明雷,高大粗厚背,颗心马上怦怦隆隆地震动,可又觉得如此地不真实,明明这近却又似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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