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面目模糊,但命大,没死。
血战结果是摩星岭住不下去。港英当局为绝后患,干脆用两天时间把难民统统转移到九龙半岛东隅吊颈岭,并跟台湾当局商量,要求尽快派船把他们接走。国民党却迟迟没反应,港英当局改弦易辙,计划把难民遣回内地,翌年春天在山岭棚房墙上贴出告示:“自下月起,粤籍居民饭票,停止换发。”难民看见告示,慌张混乱,女哭,男怒,在山岼上齐聚商量应对。哨牙德坐在地上,把两颗小石头在手里不断盘来滚去,老习惯,是为锻炼掌力,突然,他把石头抛向山下,厉声道:“鬼佬唔俾饭们食,们就乜都唔捻食!们死俾佢睇!”
呼百应,男男女女坐在山坪上不吃不喝。洋记者们前来采访,有人对记者说:“明天早上再来吧!们会到悬崖排队跳海!这里不是叫作吊颈岭吗?以后要改名。叫作跳海岭!”又有人撺掇孩子在营房墙上张贴标语:“们甘愿追随爸妈跳海!”
新闻见报后,舆情汹涌,港督葛量洪乱手脚,只好推说切只是谣言,难民政策并未改变,住吧,继续住吧。
政策不改,地名倒是改。吊颈岭最早名为照镜湾,地势三面山、面海,波平如镜。九〇五年有个叫作AlfredHerbertRennie[1]加拿大籍退休洋人来这里开设面粉厂,三年后,经营不善倒闭,他绝望得跳海z.sha,但以讹传讹,附近居民不知何故都相信他是上吊致死,竟把工厂所在之地唤作“吊颈岭”,唤便是四十年,直到难民涌至,位中学老师向*员建议把吊颈岭易名“调景岭”,意喻“调济景况”,*员让葛量洪做决定,葛量洪口答应。
曹崇德同样改名,两回奋不顾身带领难民抗敌,赢得敬重,大家不再叫他哨牙德,改喊“烂命德”,烂命条,有前冇后,打死就罢。烂命德就在调景岭住下来,而且做大佬。
调景岭没有堂口,却有大佬,大佬就是大家都会听从他意见男人,尤其有纠纷,他说算。烂命德非常满足于大佬身份,主要因为住在这里人来自五湖四海,有许多人当兵时官阶比他高,但如今都脱下军服,肩上没勋章,手里没枪炮,都样,都是败军之将,切由零开始,还原成个个赤条条人,赤条条生命。生活是艰苦,可是打过仗人连枪林弹雨都不怕,怎会把这点饥饿折腾放在眼里?他反而觉得解放,这是真解放,住在荒山野地上,从头做起,仿佛有新生命,其他人都听他指挥。为此,他曾独站山头、志得意满,对着大海喊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烂命德在调景岭做七年大佬才联络上哨牙炳,哨牙炳带同手下搭船到调景岭找他,被风浪抛得呕吐不已,上岸时坐在石滩旁喘气休息,哨牙德老远喊声:“阿炳!”他激动得流泪,但因手下在旁,硬生生忍住。
两个哨牙老友坐在码头聚旧,胖瘦,瘦胖,以前像两兄弟,此刻倒似两叔侄。哨牙炳叫哨牙德——不,已经是烂命德——到湾仔跟他揾食,烂命德摇头苦笑道:“留在这里,系大佬,去湾仔,便要做你细佬。唔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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