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那夜瞥见阿群背影,她沿楼梯从三楼跑到二楼,从二楼跑到楼,从楼跑到地面门外,他来不及知会仙蒂,先追上去再说,从三楼追到二楼,从二楼追到楼,当追到地面时候,心急,失足翻个大筋斗,砰声跌坐到地上。重新站起,右脚踝疼痛得几乎走不动,但是走不动也得走,勉强拐跛地追往前头,顺着庄士敦道朝海边走去,穿越漆黑片萧顿球场,忍住脚痛,终于来到湾仔码头。港岛傍晚下过雨,路上再次飘起雨粉,哨牙炳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头上遮挡。
“阿群!阿群!”哨牙炳路喊着,但是越喊得急,阿群脚步越走得匆忙,身影最后消失在码头旁几根石柱之间,消散如雾。码头打烊,墨绿铁门用铁链牢牢锁上,门前悬吊着两盏汽油灯,风吹来,灯摇影晃,仿佛配合着海面波浪节奏摆动。哨牙炳跛着脚步走过去,没见到半个人影,无奈弯腰在石柱间喘气,感觉到——也许只是希望——阿群仍在附近,他必须尽快找到她,弄清楚她知道什不知道什。世文会知道,也有理由知道,但并非现在。这切只能由他亲口告诉他,到适当时候,然而到底何时才是适当,哨牙炳其实亦无头绪。今晚所有事情发生得太急太多,此刻他脑袋片糊涂,只想找到阿群,别让她搞乱局面,其他再从长计议。他明白阿冰必然心焦如焚,那更要尽快解决问题,回到英京酒家才慢慢对她解释。
喘定呼吸后,哨牙炳沿码头岸边走向右面石滩,仅仅依凭直觉,事实上除直觉,这时候他无所依靠。幸好直觉并未辜负他。走数十步,远远听见石滩传来道低微饮泣声,阿群,果然在!她抱膝坐在石上,捻样石就在不远处,哨牙炳望下那块石,竟似见到老朋友,心情顿然稳三分。他踮起脚尖爬过岸堤,走向阿群,雨停,石面仍然潮湿,他足底滑,幸好双掌撑住石头才不至于跌倒。
好不容易踮着脚步走近阿群身边,她其实已经听见他步声,但木然不动,饮泣声音变为凄凉悲哭。哨牙炳俯身用西装替阿群抹拭湿透头发和肩膀,像替个洗完澡孩子弄干身体,然后,跟她肩并肩坐在石面,沉默地望向维多利亚港上无数船灯。半晌,阿群扭身,把头埋在他肩上,泣不成声地说:“没人理,从来都没人理!是垃圾,是尿壶,你们用完便扔,扔也不说半声多谢!”阿群姓丁,父亲早逝,母亲带她到中环半山富户当妹仔,不久,母亲投海自尽,阿群被卖到塘西做歌女,长大后再到酒吧揾食,又辗转到澳门。有人对她说过,她母亲其实是被老板在床上虐待致死,死后才把尸体扔进大海。过许多年,打听到老板葬在香港仔,她特地到他墓前“报答”——蹲在墓头脱下裤子,拉坨臭屎。
这夜来到海边,阿群感怀身世,悲从中来,泪如缺堤。哨牙炳为哄住她,温言细语地说:“别太难过,其他人不理你,炳哥理你。们混江湖,何尝不是被人视为用完便踢开尿壶?最重要是自己争气。争气,才有机会出气。”
阿群听后,却毫不领情,啐道:“你理?连做你其中个登台老相好也不配呢!你理个屁!是连尿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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