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囚犯看不见彼此,但除基娅之外仅剩犯人——两个男人,在另头囚室里,不分昼夜,大部分时间都喋喋不休。两人因为斗殴打碎酒吧镜子和几根骨头,被拘留三十天,起因是他们在狗日啤酒屋里打赌谁吐口水吐得最远。多数时候,他们躺在各自囚室床上——两个囚室相连——大声聊天,听上去像是在打鼓。大部分内容是他们从各自探访者那里听到关于基娅案子传闻。尤其是她被判死刑概率。县里已经有二十年没判过死刑,且从来没有判过女人死刑。
基娅听见每个字。死亡并不可怕。终结这浅薄人生不能恐吓到她。但是被他人杀死过程,个经过规划和设计过程,简直难以想象。想到这个过程,她就呼吸困难。
睡眠不再降临,每每只在边缘游移,然后逃离。她精神有时陷入突然沉睡——短暂赐福——但身体却总是颤抖着把她唤醒。
她从板条箱上下来,坐到床上,曲膝抵住下巴。庭审后他们把她带回这里,所以现在应该差不多
又乘风归来。
你弄伤翅膀;它拖拽在地
于沙上刻下你印记。
羽毛破损,飞翔无望,
谁来决定死亡之时?
1970
朦胧光束透过小窗照进基娅囚室。她盯着那些尘粒,看它们在某个方向上安静舞动,仿佛追随着位梦幻领舞。进入阴影后,它们消失。没有阳光,它们什都不是。
她把板条箱拉到窗下——这是她唯桌子。窗子离地七英尺。基娅穿着灰色连身衣,背后印着“县囚”。她站上板条箱,恰好能透过厚厚玻璃和栅栏看到大海。白浪翻腾着,吐出白沫;鹈鹕贴着浪低飞,转动脑袋觅食。如果她向右伸长脖子,就能看到湿地厚重边缘。昨天,她看到只鹰,俯冲、盘旋,想要抓住条鱼。
这个监狱是座单层水泥建筑,有六间囚室,都是边长为十二英尺正方形,位于治安官办公室后面,小镇边缘。囚室排成行——都在同侧,这样囚犯们就看不见彼此。其中三面墙是潮湿水泥墙,剩下面是栅栏,还有上锁门。每个囚室都有张木床,铺着凹凸不平棉床垫,个羽毛枕头、床单、条灰色羊毛毯子、个水槽、张板条箱桌子,以及个马桶。水槽上方不是镜子,而是张由浸礼会妇女志愿队挂上去耶稣画像。她唯优待是块灰色塑料帘子,拉上可以遮挡水槽和马桶。她是多年来第个女囚犯——除那些隔天就释放。
庭审前两个月,她直被关在这个囚室里,无法保释,因为她当初驾船逃脱未遂。基娅想着,是谁最先开始用囚室这个词代替笼子。定是在某个时刻,人道主义要求做出这样改变。她胳膊上布满自己抓出来红痕。不知过多久,她坐在床上,研究自己发丝,像拔羽毛似拔下来。就和海鸥样。
……
你消失无踪,不知去哪里。
翅膀印记却依然清晰。
受伤心无法飞翔,
谁来决定死亡之时?
站在板条箱上,她抻着脖子看湿地,想起首阿曼达·汉密尔顿诗:
布兰登沙滩上受伤海鸥
带翅膀灵魂啊,你在天空舞蹈,
你尖叫唤醒黎明。
你追帆驾海,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