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坚卡,这封信就要写完,就要拿到铁丝网跟前,交给朋友。要给这封信收尾可是不容易,因为这是和你最后次谈话,等送出这封信以后,就要准备永远离开你,你再也无法知道死前情形。这是最后告别。在永远分离之前,在告别时候,该对你说点什呢?在这些日子里,正如在生中样,你是慰藉。每天夜里都想起你,想起你小时候衣服、你最初读些小书,想起你第封信、你上学第天,个劲儿地在回想,从你生下来日子到最后次收到你信息,六月三十日那封电报。合上眼睛
外面路过,们听他说,被派去挖土豆犹太人挖是些很深坑,在离城四俄里地方,靠近飞机场,就在去罗曼诺夫镇路上。维克托,你记住这个地方,将来你可以在那儿找到合葬坟墓,妈妈就在那里面。
就连施佩林也全明白。他整天脸色煞白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着,慌乱地问:“有技术人是不是有希望活下来?”确实有人说,在有些镇上,些好裁缝、鞋匠、医生没有被杀害。
到晚上施佩林还是找来个砌炉子老头子,在墙上打个隐蔽洞,收藏粮食和盐。晚上和尤拉起读《磨坊书简》。你该记得,咱们起读最喜欢那篇《老人们》,那时候咱们互相看看,大笑起来,两个人都笑出眼泪。然后给尤拉指定后天要上功课。需要这样。但是,看着他那悲戚脸,看着他抄写语法章节手指头,心情多沉重啊。
这样孩子有多少呀。聪明眼睛,黑黑鬈发,在他们当中,应该有未来学者、物理学家、医学教授、音乐家,也许还有诗人。
看着他们每天早晨去上学,那种严肃样子,完全不像孩子,瞪得大大眼睛里流露着悲哀神气。有时候他们也玩起来,打打架,哈哈大笑阵子,然而并不因此就感到快活些,倒是更觉得可怕。
大家都说,孩子是们未来,但是这些孩子又怎样呢?他们再也不能成为音乐家、鞋匠和裁缝。昨天夜里,心里非常明晰,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由长髯飘飘、心事重重老大爷和唠唠叨叨、做得手好甜饼老大娘构成熙熙攘攘世界,切婚嫁习俗、民谚俚语、节日欢笑,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战争过后生活又会沸腾起来,可是们不会再出现,们消失,就像当年阿兹特克人样。
向们报告挖坟消息那个农民还告诉们,昨天夜里他老婆哭着说:“他们又做裁缝又掌鞋,又制皮子又修钟表,又开药铺卖药……把他们全杀,以后怎办呀。”
还清楚地想象到,将来有人从废墟旁路过,可能会说:“你该记得,这儿住过犹太人,住过修炉匠鲍鲁赫;礼拜六晚上他老婆子常常坐在长凳子上,孩子们就在她身边玩儿。”另个人会说:“在那棵老梨树下面常常有位女医生,忘记她姓什,她给治过眼睛,她干完活儿以后,总是搬张藤椅,坐在那儿看书。”会是这样,维佳。
就好像阵可怕气息从脸上吹过,大家都感到死期近。
维坚卡,想告诉你……不,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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