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尔在床上坐起来。
“非常不希望这样说,但是应该说。你也听着,
可是马加尔却说:
“先前他个劲儿嘟哝,好像是‘霍……霍……霉……’,现在才明白,他这是要喝水。茶杯就在旁边,真应该满足他最后要求。”
“瞧,死人还是妨碍咱们。”
“那当然。”马加尔说。阿巴尔丘克听到他熟悉激动语调,马加尔开始谈严肃话题时往往是这样。“因为们谈他,实际上是谈自己。”
“不,不是!”阿巴尔丘克抓住马加尔滚烫手,紧紧握着,又抱住他肩膀,不出声地哭起来,哭得浑身打哆嗦,憋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会打扰他,他已经不怕打扰。”
阿巴尔丘克俯下身去,为是看清老同志脸,接着又回头看看盖着死者,问:
“他死很久吗?”
“两个多钟头以前死,卫生员暂时还没有动他,等医生来。这样好些,要不然换个活来,咱们说话就不方便。”
“这话对。”阿巴尔丘克说。他没有问他非常想问些问题:怎样,你是受布勃诺夫[43]牵连,还是因为索科尔尼科夫[44]案件?判你几年?你在弗拉基米尔或者苏兹达利政治犯隔离室呆过吗?主持审讯是特别机构还是军事委员会?你自己签字吗?
四十
卫生员领着阿巴尔丘克来到卫生所走廊。这里有种特别、和棚屋里不同坏气味。他们在昏暗中朝前走着,看到堆在起许多担架,还有捆成许多捆旧棉衣,看样子,是等着送去消毒。
马加尔躺在隔离室里。这是间木板墙小屋,里面有两张铁床几乎挨在起。进隔离室般都是害传染病或者快要死病人。细细床腿像是铁丝做,却没有压弯迹象,从来没有胖子睡这样床。
“别坐这儿,别坐这儿,右边坐。”
响起个声音。那声音极其熟悉,阿巴尔丘克下子觉得似乎没有白发,没有被关押,又是自己终生依靠、终生为之奋斗切。
“谢谢你,”他含混不清地说,“谢谢你,谢谢,好同志,好朋友。”
他们两个人都哼哧哼哧喘着气,有阵子没有说话。他们呼出气汇合到起,阿巴尔丘克觉得,汇合到起不仅是他们呼出气。
马加尔首先开口说:
“听说,听说,朋友,这是最后次这样称呼你。”
“别这样说,你会活下去!”阿巴尔丘克说。
他回头看看盖着尸体,问:
“他是什人?怎样死?”
“死于劳改营,是个富农分子。他老是在唤个娜斯佳名字,直想离开这儿上什地方去……”
阿巴尔丘克在昏暗中渐渐看清马加尔脸。他几乎认不出他,变化太厉害,竟成个垂死老头子!
他感到自己后背碰到死者那弯着僵硬胳膊,觉得马加尔在看着自己,心里就想:“恐怕他也在想,‘简直认不出他。’”
他打量着马加尔脸,满怀激动、字顿地说:
“你好,你好,你好……”
马加尔怕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心情,故意很平淡地说:
“坐吧,就坐在对面床上。”
他看到阿巴尔丘克打量旁边床铺目光,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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