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又发生在瓦砾堆里,在德国轰炸机隆隆声中,在人们不是用蜜糖,而是用烂土豆和旧锅炉里水滋养自己肮脏、汗淋淋身体地方,发生在没有安宁和寂静,只有打碎石头、轰隆声和臭气地方。
六十二
在斯大林格勒发电站担任门卫安德列耶夫老头子收到从列宁斯克捎来封信,是儿媳妇写来。儿媳妇在信里说,婆婆害肺炎死。
得到老伴去世消息以后,安德列耶夫打不起精神,很少上斯皮里多诺夫那儿去,每天傍晚都坐在工人宿舍门口,望着闪闪炮火和愁云密布天上晃动着探照灯光。宿舍里人有时候找他说话,他却声不响。说话人以为老头子耳朵背,便用更高声音把话重说遍。安德列耶夫就阴沉地说:“听见啦,听见啦,没有聋。”就又不作声。老伴死对他震动很大。他生活反映在妻子生活中,他遇到好事、坏事,他快活心情、悲伤心情都保存和反映在老伴心中。
在狂轰滥炸,重磅炸弹到处爆炸时候,安德列耶夫老汉望着发电站各车间之间冒起股股灰尘和硝烟,心里想:“那老伴儿能看看就好啦……嘿,瞧,好家伙……”
下决心,什也阻止不住他,就是佛祖,甚至崔可夫,都对他没有办法。
“6—1”号楼里人都是极好人,是刚强、勇敢人。大概今天夜里祖巴廖夫又唱歌……她定是在无精打采地坐着,等待着自己厄运呢。
“要杀人!”他在心里喊道,但没弄清他要杀谁。
他哪儿行啊,他还从来没有吻过姑娘呢,可是那些家伙是老手,当然会欺骗她,玩弄她。
他听到不少艳史,说是有些护士、女电话员、女测距员、女仪表员、女学生很不情愿地成为些团长和炮兵营长“野味”。他对这些艳史不欣赏,不感兴趣。
可是这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
他觉得,被炸弹和炮弹炸坏房屋残骸,被炸得坑坑洼洼院子,堆堆黄土和扭七歪八钢铁,着火油库那苦涩、潮湿浓烟和黄黄、火龙般慢慢爬动火焰—都是他生命表现,是他残生象征。
难道他当年曾经坐在明亮房间里,吃早饭准备上班,妻子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该不该为他添饭?是啊,他只有孤单单地死去。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候她,胳膊晒得黑黑,眼睛里洋溢着快活神气。算啦,他也要死,而且时间不远。
有天晚上,他踩着咯吱咯吱响木头台阶,慢慢地走进斯皮里多诺夫掩蔽所。斯皮里多诺夫看看老头子脸
他看看掩蔽所门。他先前为什没有想起,他可以谁也不问,站起来就走呢?
他站起来,开门,走出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给司令部值班参谋打来电话,说是根据政治部主任瓦西里耶夫指示,要让被困楼房里出来战士立即去见政委。
达佛尼斯和克洛伊[59]故事所以永远能打动人心,并不是因为他们爱情发生在蓝天之下,葡萄藤蔓丛中。
达佛尼斯和克洛伊故事在各种地方重演着,不论是带有炸鳕鱼气味窒闷地下室,在集中营棚屋,在机关会计室算盘声中,还是在纺纱车间灰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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