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话很容易驳倒。他眼睛离莫斯托夫斯科伊更近些。但是有种什东西比这个老练党卫军间谍话更坏、更危险。这个东西有时在莫斯托夫斯科伊心里和脑子里活动,并且吱咯吱咯地响,有时畏畏缩缩,有时躁动得很厉害。这是种很坏、见不得人怀疑情绪,莫斯托夫斯科伊不是在异己者话里发现,而是在自己心里发现。
就好比个人怕生病,怕恶性肿瘤,却又不找医生,尽量不理会自己病疼,不和家里人谈自己病。现在有人对他说:“您瞧,您常常这样疼,般是在上午,般是在……是,是……”
“您明白意思吗,老师?”利斯问道。“有个德国人,您是非常解他判断能力,他说,拿破仑生悲剧就在于他表现英国精神,而英国正是他死敌。”
“噢呀,这比打耳光都厉害,”莫斯托夫斯科伊心里想道,并且在心里说,“他这是说斯宾格勒[2]。”
利斯抽起烟来,并且把烟盒递给莫斯托夫斯科伊。
次中断话说完,十分高兴。
“只要坐二十个钟头飞机,您就可以到苏联马加丹市,可以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椅子上。您在们这儿,可以和在自己家里样,不过您不走运。你们宣传机构竟和财阀宣传机构块儿丑化们党司法,很痛心。”
他摇摇头。接着又很快地说起令人吃惊、意外,又可怕又荒唐话:
“在们面对面互相看着时候,们看到不仅是仇恨面孔,们是在照镜子。这是们时代悲剧。难道您没有在们身上看到你们自己,看到你们意志?难道在你们来说,世界不就是你们意志,难道谁能够使你们动摇,使你们停止?”
利斯脸凑近莫斯托夫斯科伊脸。
莫斯托夫斯科伊生硬地说:
“不想抽。”
他想到,世界上所有宪兵,不论四十年前审讯过他那些宪兵,还是现在大谈黑格尔和斯宾格勒这个,都使用同样笨拙办法:请被审讯人抽烟。他想到这点,就比较坦然。是,说实话,这都是因为神经紊乱,由于意外:
“您明白意思吗?俄语说得不太好,但希望您能明白意思。您以为,您是在痛恨们,但这是表象,实际上您是通过恨们恨你们自己。很可怕,是吗?您明白吗?”
莫斯托夫斯科伊打定主意不说话,利斯也不定要他说话。
莫斯托夫斯科伊有会儿觉得,这个盯着他眼睛人并不想欺骗他,而是实心实意聚精会神地在说语,挑选着字眼儿。似乎他是在倾诉烦恼,请人帮他弄清使他苦恼问题。
莫斯托夫斯科伊感到非常难受。似乎有根针在扎他心。
“您明白吗,明白吗?”利斯很快地说。他已经看不见莫斯托夫斯科伊,他心里十分慌乱。“们打你们军队,但们也是在打自己。们坦克冲击不光是你们国境,也是们国境,们坦克履带辗压是德国国家社会主义。真可怕,简直是梦里z.sha。们有可能失败得很惨。明白吗?如果们胜利,又会怎样?们胜利,们就没有你们,们就要单独对抗痛恨们另外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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