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还在播放。种颇为动听怡人背景噪音,不再能够撩动他心弦。
他需要理清头绪,搞清楚自己刚刚体验什,个念头在脑海深处闪现,告诉他也许能在哪儿找到头绪。他恼火地踢开这个念头,但它再次跳出来,而且闪个不停,直到他最终听从它,动起来。
他从写字台底下拉出个大号铁皮废纸篓。他禁止清洁工进来打扫卫生,因此废纸篓很久没倒过。他拨开从烟灰缸倒进来垃圾,在堆碎纸里发现他在找东西。
他用冷酷决心克制住厌恶,把厌憎之物碎片在桌上移来移去,笨手笨脚地用透明胶带将它们粘起来——透明胶带动不动就卷起来,把不应该在起碎片粘在起,把碎片和他粗短手指粘在起然后又粘在桌面上——直到本马马虎虎重新装配成形《洞察》摆在他面前。可恶畜生A.K.罗斯编辑期刊物。
太恶心。
自己住处样子。不过当然,他这儿所有东西都是真东西——水晶、红木和威尔顿地毯——之所以看上去像假货,只是因为其中没有任何生气。
他上楼走进工作室,整幢屋子只有这个房间不是井井有条得枯燥无味,而满是因疏于整理而杂乱无章书籍和文件。所有东西上都积薄薄层灰。迈克尔好几个星期没来过这儿,而且他严令禁止清洁工进这个房间。编辑完最后期《洞察》之后,他再也没来这儿工作过。当然,不是真正最后期,而是对他而言最后期。他在乎最后期。
他把茶杯放在满是灰尘地方,过去查看旧唱机。他发现唱机上有张旧唱片,维瓦尔第某部管乐奏鸣曲。他播放唱片,坐进椅子。
他又开始等着看自己接下来会做什,忽然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在做,这件事就是:听音乐。
困惑表情慢慢爬上他脸庞,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以前从未做过这件事。他当然“听过”音乐,觉得那是种非常怡人噪音。事实上,他觉得那是种怡人背景噪音,适合用来作音乐季演出曲目参考,但他从未考虑过里面真有任何值得听东西。
他翻动黏糊糊沉重纸页,动作就像在挑炸鸡块。哪儿也找不到琼·萨瑟
他坐在那儿,如遭雷殛,旋律与副旋律相互作用,忽然向他揭示其存在,那种透彻感与积灰唱片表面和十四年没换唱针都毫无关系。
然而紧随这种揭示,失望感几乎立刻接踵而来,他因此变得更加困惑。忽然向他揭示其存在音乐奇异地无法令他满足。就仿佛在个戏剧性转折瞬间里,他理解音乐能力突然增强,远远超过音乐有可能满足它程度。
他侧耳倾听,想找到音乐不足之处究竟是什。他觉得音乐就像不能飞鸟儿,甚至不知道它失去什能力。它走得很稳当,但它在应该翱翔时行走,在应该猛扑时行走,在应该爬升、侧身、俯冲时行走,在应该因急速回旋而陶醉时行走。它甚至从不仰望天空。
他仰望天空。
过好会儿,他才意识到他只是在傻乎乎地盯着天花板看。他摇摇头,发现那刻知觉已经退却,这会儿只觉得有点恶心和眩晕。那刻知觉并没有彻底消失,但缩进他内心深处,他无法触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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